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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倒是把承安帝给难住了。
杜晚枫身在礼科,又担任给事中,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自然清清楚楚。井宾今日来找他,提到这个曹禺行,也自然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这些众所周知的事情。
“我想起我爹还在世时,曾经批评过一类言官。那个时候皇帝尚且年幼,不少人常常抓住他的错漏,对他批评指摘。我爹愤怒指出有一类谏诤者对皇帝痛批指责,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也不是为了百姓,而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私欲。”
“私欲?”
“讪君卖直,这个词先生可知是何意?”杜晚枫在说到这四个字时,嘴角翘起,带着讽刺。
“公子的意思是这些人之所以指责皇帝,只是为了博得清正之名?可这样做,很容易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啊!”
“先生可知有多少文官做梦都想青史留名、流芳百世?所谓的正直之名,放在这里不如说是一件昂贵的商品。只是不是用通俗意义上的金钱换得,而是要担负一定风险。”
讪君卖直,说的就是有一些人把正直当作商品,通过批评君主、甚至是故意诽谤讽刺君主,来表达自己一腔忠诚为国,并换得声望和美名。
今日挨一顿廷杖,明日就能在史册留名,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很划算、也很值得。
“何况那曹禺行并非只是一个人,他背后还有崔行,还有他所代表的言官势力。小皇帝就算再生气,顶多是斥责他一顿,再大不了打他几杖,还能真要了他的命?可你看看,他回敬天府多久,这名气就多大了?”
而名声越大,承安帝就越轻易动他不得。
他们的小算盘倒是打得漂亮。
井宾听罢,叹了一口气。
“这般说来,他的正直之名是假?”
虽然这个人曾经与杜寒秋为敌,但并不代表这个人就一定不是个好人。在朝中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哪怕是平日来往密切的同僚,也常有政见不同。
更何况读书人喜欢对朝政之事指指点点,杜首辅当年大权在握,本身就遭人嫉恨,也引人忧思、怕他觊觎皇位。
所以曹禺行站出来指责他,虽然他们不认同他罗列的那些罪名,却也有可能是他当真忧心社稷。有一些学子就是那般头铁,以为自己做的是正义事,便无惧无畏。
而杜首辅对待这些人,也并不都是治罪的。还有一些对他有意见的人,后来还被他重用了。
曹禺行只是当年言辞过激,又太失偏颇,才让小皇帝忍无可忍,重重处治了他。
此次回来,针对小皇帝的问题上书,也确实有胆子。
但他是被崔行带回来的,总让井宾怀疑他如今的立场并没有表面上那般中立。却不成想公子对这个人的评价,竟如此的让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