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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见她照片儿了?”蒋恪宁扯出一抹笑,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笑得挺难看的,握着瓷盆的手都勒出了红痕,打眼这么一看,屋子里的人都急了。大家都没想着欺负这么个新兵蛋子呀!
谁知道蒋恪宁再大的反应也只是这样了,过了好一会才闷声说:“她不是我女朋t友。”
众人了悟,谁还没有过白月光朱砂痣了?
原来是这么个原因,宿舍里气氛又变得一片祥和了起来。
老大哥撸起袖子往桌上一拍,给众人吓得一个激灵。部队里没有酒,老大哥豪饮一杯热开水,那搪瓷杯子上掉了好几块瓷,露出里面铁皮,眼睛里有了几分浑浊,这是准备开始忆往昔了。
“我媳妇儿就是死在非典那一年,她是个村医。当时整个村子里的人染病的不多,地方又偏,山里头吃了赤脚大夫就是几个下放过来的村医,我在山底下的镇子上住着,那会还在干工地,每天晚上接她回家。”
蒋恪宁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周围的人也都默默听着。
老大哥穿着军大衣,大敞大开着,露出里面的橙色粗线毛衣,他的目光深远,带着怀念。蒋恪宁看着他那双眼睛,觉得除了沉重的思念之外,还有深切的悲哀。
可能大家都知道这注定是个悲剧的结局,整个宿舍除了外面的朔风,只剩下起伏的呼吸声。
“后来有一天就全面封锁了,政府的措施很严格,救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命。但是还有一部分,病发的太突然,太着急,连救都来不及救,就都没了。”说到这里他带了几丝哭腔,粗粝的大手摸了一把眼睛。
“你们不知道,当时我就在病房外,她在病房里,都穿着隔离服,她还笑着跟我说没事,结果第二天就没了。”
众人一片沉默,一堆汉子也不知道安慰,只好又给老大哥倒了一杯热水,老大哥接过水往椅背上一靠,嘴角扯了扯,带了几分语重心长:“当年她家里人也看不上我,我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福利院长大的,空有力气,读了几年书就去工地了,认识她之后也没想到她会跟我在一起,但最后还是跟我在一块了。我敢说,她跟我在一块的时候我没让她吃一天苦。”老大哥眼里多了几分笑意,看向蒋恪宁:“既然现在不是女朋友,以后不见得搞不上对象嘛!”
蒋恪宁当时还是个闷葫芦,点点头:“好。”或许觉得老大哥说了这么多,自己只憋了一个字不太好,又闷头闷脑地接了一句:“真能在一块,会带回来见见你们。”
“那敢情好!”
“那姑娘忒漂亮了,你要真能追上,可得好好对待人家!”
宿舍里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极力冲淡着老大哥的落寞和难受,在一片喧闹声中,蒋恪宁从冯舜宇手里接过了林舒昂的照片。
里面有跟秦姨女儿还有一个不太认识但有些熟悉的姑娘在一起玩的照片、跟周绪宁他们出去旅游的合照、还有人人网上自己的自拍。所有的形象构成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林舒昂,小时候牵着她的手,软软呼呼,比自己也只矮了小半个头的姑娘,出落成了漂亮的大姑娘。
蒋恪宁借着上厕所,出了宿舍门,实际上躲在宿舍楼后面,挨着宿舍楼的路灯下借着那昏黄的灯一遍一遍翻着照片。
老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站在蒋恪宁旁边,也看着他手上的照片。
“那会儿她也这么年轻。”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蒋恪宁的手也顿了顿。
雪花成片成片的往下砸,两个人被冻得在原地跺脚搓手,抬头是黑色的天和没有源头的雪花,老大哥两眼一合说当时不知道他那一走失去的是什么,直到后来才明了,那一批死后的病人都被统一送到了火葬场火化,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再见到。
蒋恪宁也合上了眼,将林舒昂的照片放在了大衣的内衬口袋里,呼吸之间全是冷气,冰凉凉的,真是苦寒。
“她是为人民服务的,我想着我也要和她走到一条道上。”老大哥声音沉沉,蒋恪宁明白了,从此以后他就把自己交代给了她曾经的事业。
蒋恪宁难受啊,心里堵得慌,想哭又哭不出来,那会刚来还想家。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熬过来了,熬成了一只能够展翅高飞的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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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让你小子谈到了?”冯舜宇大笑着拍着蒋恪宁的肩:“得偿所愿是什么感受?”
蒋恪宁看着面前沧桑了不少的面孔,笑了笑,“幸福。”
“就这么简单?”冯舜宇逗他。
蒋恪宁想了想,直言道:“想跟她有个家。”
老光棍冯舜宇一噎,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没想到木头小子现在一见面就这么别开生面和直接。
“好好好!”他乐得直拍手。
“这次回来是补程序,走流程吧?”冯舜宇压低了声音,带着蒋恪宁往会议室那边的办公室走了过去。
蒋恪宁点了点头,没有隐瞒:“是这个事。”
“但你得做个心理准备,我看他们其实不太想放人。”冯舜宇欲言又止,觑着蒋恪宁的神色拉着他站在了旁边的立柱下:“你的成长,首长们都看在眼里,虽说你是正常程序,但是他们都有点不情愿,否则也不会让你再来这一趟了。”
蒋恪宁抿了抿唇,心里也知道:“我会跟他们沟通沟通。”
冯舜宇看他坚持,叹了一口气:“那好,回京也好。”他对蒋恪宁的决定没什么意见,老早就知道他是来历练的,再说,保卫国家,换了个地方就不是保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