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它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它已经站在了三层通往二层的楼梯口上……
当它的意识恢复,恐惧重新回到它身上时,它已经冲到了那只屁股都比他整只鼠还大的灰老鼠跟前!
仓鼠浑身颤抖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紧接着它觉得自己大概是完成了鼠生中最华丽的一次跳跃——它高高地跳了起来,圆滚滚的身子狠狠地撞向那只压在它的同伴身上的灰老鼠,灰老鼠显然是真的没料到笼子里还有另外一只仓鼠,此时此刻被撞了个猝不及防,连同撞上来的仓鼠一块儿,打横飞了出去——
二者双双撞击在二层的墙壁上,发出“啪”地巨响!
一层的笼门被震得弹开!
谨然这么一撞只觉得自己真的像是撞在了哥斯拉的身上,浑身上下快散架了似的没有哪处不疼,灰老鼠身上小黑的味道、血腥的味道以及灰老鼠身上本身的腐恶臭味同时钻入他的鼻腔中,那一刻占据了全部大脑的恐惧让他清醒过来,——它手脚并用地从灰老鼠身上爬起来,在看见躺在笼子墙壁上的灰老鼠抽搐了下,伸出爪子拨开洒在自己脑袋上的食物也跟着要爬起来时……
它四肢并用,屁滚尿流地疯狂往后缩去。
没缩几步,就撞到了一个温暖湿热的皮毛——那结实又柔软的触感让它整个儿僵硬地停了下来,没有回头,任由那铺天盖地的浓郁血腥气息将自己包围,谨然听见小黑在他耳边,用它那向来淡定得叫人讨厌的傲慢声音指责:“胖子,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不是让你不要下来?”
明明大家都是仓鼠,少哪来的人话。
谨然浑身哆嗦,想要反驳小黑——但是此时此刻它能明显地感觉到有一股又湿又热又粘稠的东西,顺着它紧紧贴在小黑腹部的背脊皮毛滑落,那液体滑落时,谨然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迅速跌入谷底,它甚至不敢回头。
“笼门被撞开了,一会儿我数三,你就往一层的外面跑,别回头——”小黑声音低沉又沙哑,其中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这次再不听话,事后老子就操到你公仓鼠也怀孕为止。”
“我我我我我——”
“你什么你,啊,那家伙爬起来了,”谨然感觉到自己的背被一股力量从后面猛地推了一把,“准备,三——二——”
谨然扑了出去。
只不过不是往逃亡楼梯的方向。
在关键时刻,他像是一只真正下面带把子的仓鼠,勇敢而傻逼地挡在了自己身负重伤的战友前面,跟那只灰老鼠大有同归于尽之势地滚成一团——一片混乱之间,他听见了食盆被踢翻的声音,小黑在他身后十分凶残飚出一大串脏话的咒骂声——当它顶着灰老鼠的腹部,像是牛似的重新将它掀翻在亚克力墙壁上,那原本就不堪负重的仓鼠笼摇晃了下,“哐”地一下倒了下来!
灰老鼠转过头对着谨然的背部就是狠狠的一口,撕裂的痛瞬间传递全身,头昏脑涨眼冒金星之间,谨然突然听见了笼子外面传来了人类女人尖叫的声音。
刚开始它以为那只是在拍戏。
但是很快的,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那个大概是洛妮的女人叫:“姜川,你的仓鼠笼子倒了,里面跑进去一只野耗子!姜川你快点来看看,好多血!”
…………………………………………………………………………这台词怎么听都不像是《民国异闻录》的,谨然忍着痛淡定地想。
大概是几秒后,它听见了有人类凌乱的脚步声迅速往自己这边靠近——谨然猜想这会儿仓鼠笼子里面的战况肯定特别狰狞,因为在外面洛妮的尖叫声中,他还听见了方余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经纪人先生不淡定地扯着嗓门问无辜的小助理死哪去了怎么看个仓鼠笼子都看不好,小助理结结巴巴想要解释,但是很快的,那吵吵嚷嚷的声音又安静下来。
原本围绕在仓鼠笼子周围的人迅速散开。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将整个笼子笼罩了起来——来人大概是刚刚急急忙忙从拍戏中抽身跑过来的,这会儿他卷着袖子,结实的手臂上汗津津的,那手直接从敞开的笼门外面伸进来,一把抓住那只慌乱的灰老鼠,竟然只听见近在咫尺“咔擦”一声轻响,它愣了愣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只来得及看见被男人抓在手上的那只灰老鼠一扫之前耀武扬威的模样,脑袋以扭曲的姿态耷拉在一旁。
这就是直接被拧断了脖子死了。
姜川看也不看地将那灰老鼠扔开,看了一眼趴在一旁的奶茶背上鲜血淋淋,他猛地皱起眉,正欲将它抓出来查看——却在这个时候,只看见那背部受伤的奶茶破天荒地躲过了他的手,往另一个角落里疯狂爬去——这时候,姜川终于看见了倒在角落阴影中的另外一只仓鼠。
它简直算是泡在血中。
不顾在这只仓鼠旁边手舞足蹈满脸拙计的谨然,此时姜川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回过头,问这会儿整个人都快吓傻了的方余和小助理:“有没有机车?”
方余愣了一秒,推了把身边的小助理——后者“哦哦”了两声,满脸惨白地说为了方便给姜川和方余送解暑茶或者病症饮料他到h市有借一辆,还没等姜川开口他已经把钥匙掏了出来,这个时候,方余已经在打电话问距离影视拍摄基地最近的宠物医院在哪——
姜川二话不说将机车钥匙接过来,顺手将翻到在地的仓鼠笼抱起来,迈着沉稳的步伐迅速往停车场方向跑去——这边方余挂了电话,扯着嗓子追在他屁股后面报出了个地址。
……
谨然又体验了一把午夜狂飙。
但是这一次,它完全没心情去在意姜川是不是要开慢点,或者姜川是不是有闯了红灯——整个过程中,它就蹲在小黑身边,在强烈的恐惧之后他反而镇定了下来,手脚很快地将小黑那脱出了体外的肠子塞了回去,他徒劳地伸出爪子,轻轻地压在它那咕咕往外淌血的伤口上——就好像这样做就能给它止血似的。
谨然让小黑靠在它的身上以试图减少它因为机车快速前进而摇晃——当那湿漉漉、温热的仓鼠皮毛贴上来,将谨然身上的毛也弄得一塌糊涂全是血时,他脑子里麻木地想的是:这大概是小黑来到他身边之后,他们两头一回如此和平地靠在一起。
谨然一不小心地想到了注定它们无法友善相处的第一次见面,这只猥琐的黑腹一线趾高气昂地叫它——
“胖子?”
“……啥?”
“爪子拿开,你这样压着老子也还是会流血的,少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