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说来话长,和我的身份也有点关系。夫君也是不想让外公还有家里人担心,这才没一早就告诉家里。”季晚棠一早就下定决心这件事情要自己主动说出来。
比起到时候姜家人从旁人口中,或是从流言蜚语中听到关于她的话,还不如她自己主动说出来,也能落得一个大大方方的好印象。
谢闻璟听到季晚棠嘴里说出“夫君”二字,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在心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真是变得不像自己了。
竟然会因为一个称谓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欣喜。
听完季晚棠的话,姜老爷子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他没有问季晚棠,反倒是去问谢闻璟:“怎么回事?你写信来可不是这么说的。”
谢闻璟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身边镇定自若的季晚棠,明明知道季晚棠的打算却仍然忍不住想帮她瞒下去。那些过往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说出来不啻于把愈合的伤口重新撕开,露出里面斑驳的血肉。
或许季晚棠意识不到这是很痛的事情,但伤口依然存在,不会愈合。
姜老爷子目光灼灼,谢闻璟也只能压下心里的异样,斟酌着话语,挑挑拣拣把季晚棠的那些事情说了出来,还很着重说明了季家的可恶以及季晚棠的无可奈何。
可姜老爷子何等人精,好歹也活了这么大岁数,走过的路比谢闻璟吃过的饭还多,自然能从谢闻璟的话里听出一点潜意思,对季晚棠这个小姑娘在谢闻璟心里的分量有了重新的评估。
谢闻璟说完后,就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正堂里众人的反应,发现没有一个人面露不快或是嫌恶,听完谢闻璟的讲述后反而都是满脸的心疼。
心疼什么,谢闻璟不知道,是心疼季晚棠有那么一个娘家还是别的。他说起来都觉得有点可怜,但身边人却是实打实的这么过了十几年。
很显然,季晚棠也看到了其他人的神色,但她并不因为这些心疼而觉得羞赧,也不会觉得自己担当不起,而是在谢闻璟说完这些后大大方方一笑:“都是过去了,如今嫁给了夫君,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说来,也还得谢谢季家的那些人呢。”
不否定自己的过去,也不沉溺于痛苦,不怨恨他人,感谢当下,放眼于未来。
这就是季晚棠在三言两语间给姜家人的印象,算是相当好了。而且季晚棠身上没有庶女的畏缩和小家子气,一举一动都很敞亮大方,一点也不像是被当做庶女养大的,还是专门被用来送出去做妾的庶女,看上去就让人舒畅。
姜老爷子的眼神也软化了不少,叹了口气:“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在,闻璟,外公理解你的心,但是下次来信的时候还是写一下前因后果。”顿了顿,姜老爷子又道:“难道外公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谢闻璟乖巧认错:“是,下次会注意的。”
季晚棠发现谢闻璟在姜家人面前像是变了一个人,在辅国公府时的那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感被削弱了很多,现在的谢闻璟更像是一个单纯不爱说话的,家里的晚辈。
没有了身份和那些不愿意见到的人,不用活在一句话都能被解读出八百种意思的环境中,谢闻璟的愉悦是由内向外散发的。
虽然不爱说话,但仍然会接话。
这对谢闻璟是很难得的。
这个话题就这么被揭了过去,没有人再不识趣的提起这话,季晚棠也顺理成章地挤入了娘子军里,左手边是谢闻璟的舅妈,右手边是谢闻璟的表妹。
姜韵,也就是谢闻璟的表妹,看上去和季晚棠一般大的年纪,眉眼却还带着天真,一副不谙人间疾苦的模样。她好奇地看着这个过分漂亮的表嫂,满眼都是惊艳和喜欢,她问道:“嫂嫂,你是怎么能在郡主的压迫下,还能嫁给表哥的?”
顾娇娇痴迷谢闻璟,不仅全京都知道,远在江南的姜家也知道。为此,姜老爷子没少为着谢闻璟的婚事长吁短叹。
这话一问出口,舅妈马上瞪了姜韵一眼,随即给季晚棠赔笑:“晚棠,这孩子什么都不懂,有什么冒犯的,多多担待。”“没事的舅妈,小韵也只是好奇嘛,全京都的人都好奇。”季晚棠笑了笑,“不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没什么别的办法。”
“那表嫂能抓住表哥的心也很厉害了,这可不是近水楼台就能得到的。”姜韵仍然是一脸崇拜,虽然她和谢闻璟这个表哥接触得不多,大部分印象也是来自于书信和长辈口中的寥寥数语,但并不妨碍她在心中构建一个谢闻璟不喜言语的冷漠形象。
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能让自己的寒冰表哥化为春水的女子,怎么不让姜韵崇拜?
对于姜韵的吹捧,季晚棠很是无奈。
毕竟,她对谢闻璟,一开始可是百般勾引,那手段可称不上有多光彩,后来更是仗着谢闻璟不和她计较,一步步得寸进尺,才让谢闻璟在潜移默化下对她倾心。
舅妈也很无奈,轻轻敲了敲姜韵的头:“大姑娘家家的说这些,也不怕羞!哪天给你找个夫君给你嫁出去,你就知道了。”“娘!我要嫁人也要嫁表哥这种青年才俊,没有到表哥这种程度的,我才不嫁!”姜韵把头一扬,分明就是不想成亲的托词,这才把谢闻璟拉出来做挡箭牌。
“你这丫头!这世上像你表哥一样优秀的男儿有几个?”舅妈笑骂了一句,却并不生气,显然也是知道这只是女儿的托词。
季晚棠在一旁看着两人,脸上挂着笑。
谢闻璟又被拉出来当挡箭牌了,京都里众多贵女的深闺梦里人,在亲人这里,也就是个挡箭牌。
季晚棠想到这一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出声马上吸引了舅妈和姜韵的注意力,“晚棠,在笑什么好笑的?”舅妈问道。
季晚棠眨了眨眼睛:“有的人,好像只有在京都里才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