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笑着,说:“知道便知道吧。”
“知道便知道吧?”段奉孝怪怪一叫,“你这个混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对二小姐下手!”
程之忱接过段奉孝递上的烟,没回应。
段奉孝说:“我没别的意思。可是你我二人,穿开裆裤的交情,这么大的事儿,该给我透露一二吧?难道要我从外人那里听消息吗?不像话嘛。”
“都传成了什么样子?”程之忱点着烟,问。
“你反倒来套我的话。”段奉孝,“那二小姐为了你,硬是不肯再回美国去,可是真的。那次我们老三回来说,二小姐天仙一样的人物,追求她的人能从上海排到华府去……”
“当谁不知道我华夏人口众多?”
“去你的!她回国没多久,我总没机会见着。只从报上见过一次,有些模糊,站在长官身后,倒有个影子,看着很是清秀。不过报上的模样吗,不敢说……真有那么美丽?”段奉孝笑着问。
程之忱眼前浮了一个印子。没搭理段奉孝。
段奉孝倒也不深究,只是意味深长的说:“索家这朵欧风美雨里浸润过的玫瑰花,可没那么容易到手。即便是披荆斩棘的成了……兄弟多嘴劝你一句,凭你,何苦来受那个拘束?长官膝下无子,选女婿当然要着眼长远。只是别看现在场面上一统江山,东北在观望,西北、西南不定,他身后,恐怕又是一团乱局。”
程之忱指尖划着下巴,没吭声。
段奉孝笑了笑,“我知道你有理想有抱负。只是如今内忧外患,国人一盘散沙,想要有所作为,谈何容易!”
程之忱转转头,看着车窗外,枯黄的地里,空荡荡的。
“这么说,八字还没一撇么?这可不像你。你是没有十拿九稳,绝不让风声跑出去半分。”段奉孝说着说着,摇摇头。心里倒是明白过来,此事未必能按照之忱的意愿来。他于是换了话头,道:“你当哥哥的不着急成亲,十妹妹是最小的,倒要出嫁了。”
程之忱眉尖一蹙。
“陶骧同十妹妹婚事应该已经议定。”段奉孝看之忱,和缓着说,料想之忱对他家里的事也未必知道的很清楚。“就是前阵子的事。陶老帅低调进京,就办了几件事,其中就有这件。你知道吧?”
程之忱看着前方远远的出现了城郭的轮廓,沉沉的说了句:“具体的,待我到家细细的问吧。”
“听说伯父很欣赏陶骧。”段奉孝说。
程之忱没有表态。
陶骧,陶骧……这是个近两年来,频繁出现在侍从室机要电报里的名字。如今他落地不到一个钟头,耳朵边竟也全是。
他也收到过之慎的信,信上说的可是想让他帮忙劝一下父亲。十妹另有意中人,并不愿意履行婚约,嫁与陶骧。他是打算回来之后,再详细了解的。虽然他也清楚,按说父亲定了的事,转圜余地是很小的。能让他置喙的余地更是小。
程之忱沉默着。
父亲执意履行婚约,不知除了遵守约定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考虑……但是从他这方面考虑,倒并不十分赞成这桩婚事。
段奉孝已经把车子开进了城里。他猛摁着喇叭。汽车、骡马、自行车、行人纷纷避让。
程之忱说:“难怪人家都说,你段公子的车子上路,简直如同螃蟹游街,横行霸道。”
“你怎么好听那些混账的传说?他们还传说我撞死人要碾三碾,再丢下名帖让人只管衙门里去告我呢!”段奉孝没好气的说,“那他妈的是我?那不是陆家的兔崽子?”
程之忱一笑,道:“陆家。”
“我迟早废了陆家那混账东西。听说那小子前儿个又喝醉了,在醉红轩要小醉红的湿铺,不成竟然让人围了醉红轩!早年八旗纨绔闹八大胡同也没有说让家丁围堵吧?欺负一个风尘女子,真他妈的不要脸。”段奉孝忍不住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