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姲大怒,眼神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这个粘竿郎怎么敢的。
仪銮司的暗桩安插她虽然也有猜测,但那终究是猜测,并无实据,她只是言语上诈李嗣冲一诈,实际上甚至一点草蛇灰线都寻不着,更别说拔除。
这人必须得好好剥落、敲骨榨髓一番。
擅自出手的粘竿郎目无余子,并不理会竺姲的暴怒,只是看着李嗣冲。
他一脸吊儿郎当道:“李头儿,安家的房子可以小一点,我那讨债鬼儿子好赌,我怕我死了,压不住那赌坊的囊家,算来算去,利滚利刚好十万钱的赌债,劳烦您帮我销了。”
李嗣冲点点头,依旧只是说了声好“好”。
仪銮司规矩,若是番役提骑因公殉职,其家人得抚恤钱十万,附加外城院落一套。
此人听到李嗣冲的保证,神色一松,当即引决自裁,血洒当场。
李嗣冲看向竺姲:“你可满意了?”
此时李嗣冲身上涌出来的强烈杀意,连那竺姲和另外两位刀螂都为之哑然。
竺姲动动嘴翕动,终究没再说什么嘲讽的话。
身为刀螂的僧祗奴用极为别扭的雅言说道:“仪銮司果然神通广大,竟能叫暗桩安心赴死。”
何肆虽然看过不少犯人杀头,但那不管真实情况清白与否,都是被官家打上“罪大恶极”罪名的,刽子手杀得,那是替天行道。
今天确实见到两名暗桩因公就义,甚至可以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而死,对何肆的触动十分强烈。
这又是谁的父亲?谁的丈夫?
如今死在这地下,又有几人知晓?
值得吗?
他配吗?
竺姲脸色同样阴沉,而今局面,根本算不得她赢了,甚至可以说是输了一筹。
虽然拔除了两个暗桩,但却并未有实质性的效果。
大离律法,出卖暗桩者,形同死罪。
李嗣冲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如果他真这么做了,必不至于沦落到杀无赦的地步,但至少能叫仪銮司内部离心离德、横生猜忌,以后谁还敢出任暗桩的活?
谁能想到,李嗣冲还未乖乖就范,而那个该死的两个暗桩居然直接自爆,暴露身份,未曾给李嗣冲造成一丝一毫的麻烦,当场自裁,也没能给她顺藤摸瓜、追根究底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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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盘算全都落空。
竺姲咬牙,从胸口覆甲处出去一卷黄纸。
“喑蝉房言出必践,许章台此人早年投身行伍,当了一名扛纛旗手,二十年未立寸功,四十岁时退伍,娶妻生子,之后山南道翼朝余孽造反,他又抛妻弃子应招成为一名武卒,这次被分配为一名弓弩手,之后他所在十二营因为有人投敌被叛军尽数屠灭,他侥幸活了下来,却被扣上了通敌的罪名。时间太短,我们获取的情报也有限。最后一次获得关于他的消息,是他加入了一个名为索命梦的组织,专门猎杀以武犯禁的江湖武人,向朝廷换取赏金,六个月前他了调查父亲许崇山失踪一事回到京城,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幽都,也是悬榜处揭榜杀人的常客,详细的信息都记录在这卷宗上了。”
李嗣冲接过黄纸。
竺姲说道:“他此刻就在摩柯洞阎驮桥养伤,连我在内会出动三……”
“仪銮司自己会出手。”李嗣冲直接打断道。
竺姲想了想,点了点头:“好,作为交换,我们会做好收尾工作。您尽管放心动手,不必担心犯禁。”
李嗣冲不再多言,让其带路。
竺姲低声交代了几句,一个粘竿郎快就步跑了出去。
李嗣冲也是向一旁的番子使了个眼色,不需要多交代什么,番子点头领命,朝六光洞上的地面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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