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纷纷扬扬的琼花之中,白雪皑皑的湖面已经结冰。
何肆屏住呼吸,凝神于眼前的冰面,又是侧耳,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终是心有所感,再得印证,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啼哭之声。
庾元童随后便至。
刚巧听闻何肆自言自语,轻声呢喃道:“君不见,冬月雷,深藏九地底,寂默如寒灰?”
“什么?”庾元童揣着明白装糊涂。
何肆却是问道:“这地下有什么?”
庾元童如是回答:“玉泉山泉涌成河,是瓮山泊的源头,这地下自然是泉眼与暗河。”
何肆摇头,试问道:“可是地下幽都的四楼二洞之一的大衍楼在此下方?”
庾元童闻声微愣了愣,倒是没有否认。
大衍楼是四楼二洞之中唯一完全属于天家辖制的地界,连六光洞甚至姜桂楼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它近乎可以看作一片全封顶的地坑院建筑,与尊胜楼形制类似,却又截然不同,毕竟尊胜楼就算粉饰得再好,说到底也是一位佞佛皇帝陵寝。
大衍楼的所在并不隐秘,就那一块范围,大致东临太液池,南起玄武门,西近望恩桥,北至钟鼓楼。
大多区域不与其他三楼二洞联通,却也就是一处功能与尊胜楼无二的市坊。
隐秘的却是两人脚下这块宫闱禁地。
属于天家的私密之地,也是国之重器所在。
是离朝的第二军器库与兵仗局,其中储存大量的火蒺藜陶弹、石炸炮、水底雷等器物,也是皇家存放金银财宝的内库所在。
不供任何驻军调遣,只是藏于寂静的地底深处,仿若隔世,好似枕下之戈。
若是有朝一日敌人马踏京都,中原将受外族荼毒,便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以此张机设阱,等异族入主皇城那一刻,不分敌我,统统坑杀掩埋。
虽然于事无补,却也能稍稍壮烈一下,以求据事直书的史官能手下留情。
何肆轻声道:“李哥说过,等候一个孩子的出生,就好像在一片荒芜的草原上等待雷霆。”
李嗣冲本将妻子红婵安排在尊胜楼中,也是为了躲避那无常祸福,倒是与那李且来做了邻居,只可惜李且来的居所早已人去楼空多时了。
陈含玉知情后便命他带着红婵挪窝来皇宫之中,李嗣冲也不敢仗着伴当情谊抗旨,尤其陈含玉还是一番好意,所以就折中搬到了大衍楼中。
庾元童闻何肆之言,一脸惊愕,联系何肆之前口诵的那首《雷》,旋即喜上眉梢,追问道:“可是真的?”
何肆不敢肯定,只道:“我想去看一眼。”
庾元童道:“那得陛下首肯才行。”
何肆歪头,疑惑问道:“那是他儿子吗?”
庾元童哑然,被噎了一句。
何肆又道:“那是我干儿子。”
不待庾元童回应,为其指明入地门户,何肆便一头破冰,扎入瓮山泊中。
与宗海师傅夜航船中如切如磋十一年,他自有辨识谪仙之法。
无非是看区别“识种”。
最早在毗云寺相见,陪同宗海师傅自下而上扫塔之时,宗海师傅便为他阐明何谓真假宿慧。
倘若刘景抟真的卑劣如此,连李颐也不放过,宿慧投胎的第六识流转攀缘定然难逃何肆洞察。
而新生之人,则是俱来的第八识,乃是生命流转、业力因果等现象的一种表现。
何肆现在只想见见那呱呱坠地的小李颐,以求安心。
若是没事,那是最好;有事,也有法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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