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杯子,怒斥道:“荒谬!这两件事怎可相提并论!”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样的!”我也怒了,比嗓门大吗!“闽越,闽越是蓝正英的全部身家,难道你们就不是我的全部身家吗!陶清,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计算不能赌的你懂不懂!”我指着宗主咬牙道,“这个人,我不信,也不愿意把赌注压在他身上!”
宗主眼神一动,看着我轻轻摇头,似乎要说什么,却被陶清拦住了。
“宗主,我有些话同她说,劳烦。”
宗主无奈一笑,缓缓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我和他。
“李莹玉……”陶清眉心不展,“人生在世谁不是在赌?有什么事能保证绝对安全?上场杀敌何尝没有性命之忧,就算坐镇军中也未必能保周全。有得必有失,有些事情值得我们去冒险!”
“可是那些你认为值得的事我觉得不值得!我要的就是你们几个安然无恙,这什劳子江山都是附带的赠品,我是妇人不是蠢人,那种买椟还珠的事我做不来!”我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说,“我不想黑豆没能见到她的父亲……”
陶清瞳孔一缩,沉默地看着我,许久之后,他伸出手来将我轻轻纳入怀中,我愣了一下,然后顺从地由着他抚摸我的手臂。“我不希望我们一见面就争吵。李莹玉,你说为什么……你对所有人都是笑脸相向,就算是吵闹也不过是开玩笑,唯有对我……上次是燕离,这次是东篱。我刚刚在想,是不是我做人太失败,让你对我充满怀疑,不信任……”
我心一紧,想要挣扎着起来,却被他按紧了。
“你说了这么多,该听我说了。”陶清的声音压抑而低沉,震得我鼓膜生疼,我僵硬地点点头。
“我很后悔当年没杀了你。”
我:“……”
“或者,在我没有那么喜欢你的时候,不择手段地留下你。那样就算看到你难过,我也不会心疼。”因为喜欢,所以强制留下对方,因为不是很喜欢,所以不在乎对方的感受——这才是陶清作为一方霸主的行事风格——我一直明白,所以一直不解,他为什么放了我。
“可能是因为太自信,以为就算百转千回,你终究还是要落到我手中。”
可如果不是他“欲擒故纵”,我大概也不会真心喜欢上他……
“在帝都的时候,我可以不救你,你死,我得解脱。可惜我做不到了。”他自嘲一笑,低下头看我,呼吸吹拂着我的刘海,我怯怯地抬眼看他,接受他的审视。“长得不是国色天香,身材差强人意,性子滥得一塌糊涂,你到底哪点好?”
我动了动嘴唇,没说出反驳的话来——也没什么可以反驳的,这是事实。
我想,自己到底算不上一个好人,最多就是一个好玩的人,上手了,就比较难戒掉的玩具……说到底,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像是衣服,每个人眼中最好看的那一套都不一样,可穿着合身舒适,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感情,大概就是不可理喻。是和别人共享,还是退而求其次……人生有很多事情,无论怎么选,都选不到最完美的,只能在不完美的选择里做到极致。我知道,你要家和,可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李府,而是万里江山。对于沈东篱来说,对于我来说,无非一句‘男儿国为家’,之所以要保住这个家,是因为家里有我们要守护的人。”
我嗓子眼发紧,缓缓低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陶清闷笑一声,抚了抚我的发心,“你既然封我为‘镇宅大将军’,我如何能尸位素餐?南疆有沈东篱,北疆,由我来替你守。”
我喃喃道:“我只要你镇宅,没要你镇国。”
“我说过,很多时候我们没得选,你的家,就是国,国,就是家。”
我心隐隐作痛,压抑得呼吸困难。
“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我真的不能赌……我不能看着师傅和别的女人拜堂,我腹中还怀着他的孩子……”心脏抽疼,我抓着陶清的衣襟,哀求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他覆住我的手,“放心。我们的人都已经部署好了,明日拜堂之时,倾巢出动,并不会假戏真做。”
“你为什么那么信那个宗主?”我不忿道,“我一直拿他当朋友……他是个闽越人,凭什么相信他会真心帮我们?”
“朋友……”陶清的神色有些古怪,随即又道,“他的妻子被蓝族人活活烧死,妻离子散,一生尽毁,潜伏这么多年,只是为了复仇。李莹玉,信我一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