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工匠如何贪墨?他没有职权,要打造刀剑时,需由官员派发铁料,从哪里去贪墨出几万两银子?”方以智说完,满脸不屑地看着宋铭仁,小人!
“陛下,此獠打造的刀剑,动辄上千两银子,数千两银子亦能买出,故而贪墨数万两银子。”宋铭仁与李谦达、田仁林等人早有对策,听闻方以智的激情反驳,抖擞精神,开始回击。
“能卖数千两银子?”皇帝一怔,果然是铸造宗师,手艺非凡。
“陛下,据臣所知,但凡打造名刀名剑,所需铁料皆为上上品,可遇而不可求,军工厂并无这样的铁料。”方以智作为翰林编修,口才辩才并不缺,有理有据说明军工厂无料可贪!
“陛下,满朝文武大臣,找工部摸鱼郎打造刀剑者甚多,有些刀剑镶金嵌银,辅以珠宝,莫非军工厂的物料库房里有金银珠宝让这个工匠去贪墨?”张世泽乐了,你们还要纠着工部摸鱼郎贪墨不放,不觉可笑么?
呵呵呵!朝堂上竟传出晒笑,朝廷官员在朝会上举报一个匠户贪墨,这本身已经是千古笑谈,待听及张世泽的笑问,惹得不少官员捂嘴而笑。
宋铭仁满脸铁青,虽早有准备,不惧方以智的论点,但听见张世泽的嘲笑,还是架不住,气极上脸。
“陛下,此工匠狡诈,且手艺一流,其所有物料并非完全取自于军工厂,然其确有贪墨行为。贪墨所得物料,也的确让其大赚银两,此等恶行不能不严惩。”宋铭仁无退路可言,只得硬顶。
“宋大人,即便有取用军工厂物料,最多是偷,别再说什么贪墨,荒谬!如若这般,置朝廷脸面何在?”
张世泽对铁敢有好感,买过一堆宝贝,而且他惊讶铁敢好东西层出不穷,是一个传奇工匠。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帮得了多少看他运气了。
范景文不方便反驳,毕竟给事中弹劾军工厂官员包庇纵容,自己呵责,难免护犊之嫌。于是,他不停向首辅周延儒递眼神,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无奈,周直接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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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出其中味道,张世泽的话说到直白明了,一个工匠无职无权,贪什么墨,定了这样的罪,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于是望向刑部尚书张忻,问道:“张爱卿,此事怎么看?”
“工匠无任何职权,定贪墨过于牵强附会。然,工匠心无敬畏,长期偷拿,是为贪欲。此贪欲不可不查办,否则军工厂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张忻面无表情,淡然应对,所言滴水不漏。
“大司寇!为赚万两银子,贪污一文钱!千古奇闻,奇哉!”张世泽咧嘴一笑,你们这些老家伙就不愿大事化小,非要参合千古奇案,这种案件有毛线意思,判了都会成市井笑谈,不明白么?
“贤侄,贪一文也是贪。”张忻微笑而答,跟老夫斗嘴,你还嫩。
礼部尚书王应熊似有感触,语重心长道:“古语云,勿以恶小而为之。工匠未受教化,不知轻重,养成恶习,偷拿成瘾,惯性使然,此风不可涨!”
宋铭仁听到两位大佬的定论,脸色终于阴转晴,妥了!
哼,我们不是没有准备,定不了贪墨,就定偷窃,不信拿不下铁敢。偷窃一旦认定,正好符合自己攻击火炮司的目的,官员失察!官员纵容!
就好比卖东西,我开始当然要喊一个高价,贪墨就是那个高价。只要你跟我砍价,你就输了,腰折一半,再腰折一半,都可以卖给你。我的心理底价其实不高,心理底价是偷窃。
“贪墨一事休要再提,查一查他到底偷了多少物料,军工厂管理松懈,让朕失望,彻查官员是否有纵容包庇。”
皇帝本就对方以智等人失望,正好查查他们,物料被偷窃,说明官员办事不利,办事不利自然影响工期,怪不得燧发枪迟迟未能大量生产。
可怜方以智,简在帝心才多久,便从云端坠落!
方以智如同浇了一盆凉水,咋就定罪了?物料是否被偷,是不是要一个证据?一时间,内心翻滚,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这段时间为了燧发枪真是操碎了心,太难!
不干了,内心发出呐喊。
“禀陛下,家父年老多病,臣请辞归乡,照看高堂。”
“陛下!工匠是否偷取物料,尚需证据,不如停职待查。”范景文心中思路清晰明确,造燧发枪仍需方以智,皇帝火头正旺,先压几天,再想回旋之法。
“可。”皇帝冷漠回应,说道:“宋铭仁即日起暂代火炮司郎中,查办物料被窃一案,同时督造燧发枪。切记,不可延误燧发枪制造进度。”
“圣上隆恩,臣定当竭尽全力,整肃火炮司。”宋铭仁得偿所愿,强行按住内心狂喜,以职业官员的标准誓言应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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