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韫林见忻棠懵在那里,嘴巴半张着迟迟没发出声音,于是放下钢笔靠上椅背,缓声说道:“要是解释不清,报告就重写。”
见忻棠睁大了眼睛诧异地朝自己看来,他迎上她的视线,慢条斯理地补充道,“两千字。”
忻棠:“……”
郁韫林,你真的很懂怎么折磨人……
等你成了我的“挡箭牌”,看我怎么收拾你!
忻棠心底的小人儿咬牙切齿、几欲抓狂,可现实中,她只能乖乖地强行解释:
“呃……就是、那个……读了您的文章,我明白了……嗯、您是想告诉我……那些购买了‘特惠套餐’的顾客大多是冲着便宜的套餐来的……”
磕磕碰碰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了思路,“他们并不会给店里带来真正的利润,说白了,这种活动带来的客流,只是虚假繁荣。”
报告写得不好,理解得倒是透彻,郁韫林反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活动?”
“因为做活动不是做数学题呀。做数学题,只要答案错,整道题就错了。
可做活动,却不仅仅看最后那个数字是对是错,还要看这个数字带来的人气、口碑,以及——满足感。”
大概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她身上的拘谨、沮丧和苦恼一下子都消失了。
郁韫林却不解,“因为吃的人多就有满足感?不管是亏是盈?”
“嗯。”忻棠用力地点头,“别人我不清楚,但对我来说,只要有人喜欢吃我做的甜品,我就超级满足!”
随即话锋一转,“当然啦,这种特惠活动也不是天天有的,做生意嘛,总归还是以盈利为目标的,毕竟和店里的小伙伴们说好了要‘共同富裕’的!”
说到这里,她绽开了笑脸,弯弯的笑眼映着台灯的光,闪着如碎钻般耀眼的星芒。
郁韫林的视线就这样凝在那张姣好的面容上,一时间竟忘了收回。
“实在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久。”忻棠怕他又提出别的问题来,客套一句便收起报告起身告辞。
可还没走到门口,又听身后传来咳嗽声。
是那种刻意压制却压不住的低咳。
忻棠脚步一顿,扭头看去,正好郁韫林也抬头看来,四目交错间,她忍不住说道:“您多喝点热水吧,或者煮点冰糖雪梨汤润润嗓子……”
说话间,眼角扫到自己带来的保温袋,又说,“甜食暂时别吃了,这袋子里的甜品我先带回去吧。”
说着便折回办公桌前,可刚伸出手,就见郁韫林长臂一伸,拎起保温袋放到身侧的边柜上。
忻棠拿了个空,不明所以地看向郁韫林。
郁韫林却没看她,端起手边的马克杯径直走到墙边的茶水柜前,一边倒水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带回去给惜惜吃。”
“噢……”忻棠点点头,出门之前又提醒他,“袋子里有两份甜品,惜惜一个人吃太多了,让她分一个给她爸爸吧……”
却没有听到郁韫林的回应。
大概他的声音太轻,被倒水声掩盖住了。
忻棠想着便开门出去。
这间办公室在走廊的最里侧,尽头的窗户开着,带着花草清香的新鲜空气灌进来,连同远处的说笑声、鸟叫声一并涌入耳朵,周围的景象一下子就生动起来。
仅仅隔着一道门,门外明亮鲜活,门内却黯淡沉闷,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忻棠犹豫一瞬,拉上门之前,又转回头对着里头的男人说道:“郁教授,最近天气不错,您也别老是闷在屋子里,有空的话出去走走,对身体有好处。”
郁韫林站在茶水柜旁,手上端着刚刚接满热水的马克杯,杯中的热气在灯光不及的暗处若有似无地飘散开去。
忻棠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他干涩的嗓音从里头幽幽传来:“我对花粉过敏。”
忻棠:“……”
*——*
江大数科院与北大门之间有一条著名的樱花大道,虽然樱花还没完全盛开,却已经聚集了不少赏樱的同学。
橙红色的夕阳坠在天边,余晖将整条大道染成了艳丽而柔美的瑰色。
爱美的女生们早早换上单薄的裙子,争相跑到樱花树下,拗出各种姿势拍照。
春和景明、人声喧嚷,满眼都是盎然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