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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打断云绾的回忆,她回过神,敛起面上情绪:“没想什么。”
对话结束,殿内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只听得灯罩里的蜡烛荜拨作响。
待头发快要擦干,司马濯开了口:“是因着宫里那些女人搅你清静,惹你不快了?”
云绾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是说傍晚那个小插曲,柳眉微蹙,她轻声道:“没有,我没在想这事。”
司马濯将手中巾帕随意丢到一旁,而后绕到她身前,伸手挑起她小巧的下巴,垂眸凝视着她。
那透彻犀利的目光在她面上寸寸逡巡,似要看穿她内心的一切想法。
就在云绾觉得脖子仰得都有些泛酸时,司马濯道:“她们扰你清静,朕明日便将她们赶去西宫,再不许她们过来。”
西宫也属皇宫范围,却在皇宫的最西边,偏僻又冷清,现下那边住着的都是先帝的太妃太嫔们以及一些颐养天年的老宫人。
将那些青春正茂的小娘子赶去西宫,几乎与打入冷宫无异了。
云绾错愕看着身前的男人,见他神色淡漠而冷静,半点不像在开玩笑,眉心不禁蹙起:“不必如此,我以后不出去便是,何必将她们赶去西宫。而且今日她们也被拦在外面了,并未与我碰面……”
“外头的山水花园乃朕特地为你营造,便是盼着你能多逛逛,遣散忧思,你怎能因着那些扫兴之人闭门不出,因噎废食?”
云绾一怔,这是什么逻辑?
不等她开口,司马濯挨着她坐下,语气不虞:“还有,你怎总是为旁人着想,半点不念朕的好处?”
云绾更怔了。
现在明明是他要把一群年轻小娘子赶去冷宫守活寡,怎的听他这语气,他反倒还委屈上了?
云绾拧眉看他,嫣色红唇动了动,半晌才道:“我……我真是不明白你。”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看不懂他。过了这几年,做尽亲密之事,她依旧看不懂他。
或许,也懂一点——譬如这个男人天性凉薄,极度自私,缺少对生命最基本的尊重与怜悯,对一切美好感情的认知也充满着错误与扭曲,心是黑的,血管里淌着的血是冷的。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掠夺者,是绝对的上位者,但同样,也注定孤独。
这些宫妃,在云绾眼里是一个个如花似玉、青春真好的鲜活生命,若是就此耗费着,实在残忍。
可在司马濯眼里,她们是自愿、或是被迫入宫,他不在乎。他只知晓,既入了宫,便得按照他的规则与心意来,他想要她们如何,她们便得如何。就如同一支花瓶,他今日想摆在紫宸宫,明日想摆在关雎宫,后日看不顺眼,砸碎了也无所谓。
这份对生命的漠视,总是在不经意间叫云绾毛骨悚然。
哪怕他现下待她温声细语,谁又难保有一天,她不会被他弃如敝履,随意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