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绾疑惑:“怎么说?”
秋曼从腰间取下一块玉牌,呈给云绾:“这是今早李总管送来的,说是日后您想采买东西,直接吩咐奴婢去办,奴婢拿着这块玉牌可于宫内外畅通无阻。娘娘,你应该知晓,李总管送这牌子过来,便是代表了陛下的意思。”
云绾看着那块牌子,心头诧异。
昨夜那人离去时,气势汹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般,现在却……给了她宫里奴婢一块畅通无阻的玉牌?
她兀自盯着玉牌出神,秋曼记起李总管的叮嘱,小心翼翼敲着边鼓:“娘娘,其实陛下待您很有心了。这不听说玉簪姑娘在宫门受阻,转头就给奴婢令牌,好方便于您。先前在宫里,见您身体不适,又是命李总管给您送名贵补品,又是带您来温泉宫养疗……奴婢知道您心有委屈,可事已至此,您总这般与陛下闹不愉快,伤了情分,失了陛下的欢心……您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秋曼这边苦口婆心劝着,云绾却觉得可笑:“伤了情分,失了欢心?”
将那块微凉的玉牌搁在桌角,她抬眼看着秋曼:“你替他说话前,先在心里想想。我与他有何情分可言。而且我既非他的妻,也非他的妾,亦不是他的奴婢,为何要讨他欢心……”
不过是借着这副皮囊的便利,各取所需,待他腻了,再一拍两散。
届时他可继续当他的仁孝皇帝,立后纳妃生子。她却再回不到从前,死后也没脸与先帝同陵。
这边厢主仆俩话不投机,另一边的承华殿,陈谦正面色凝肃地劝着皇帝。
“陛下,您作为天子,迟迟不选秀,身边没个女人也就罢了,可你屡屡于傍晚探望太后,逗留多时,甚至还因太后的缘故,赦免云家七房的罪过,朝野已有不少非议……微臣斗胆,为着您的声名着想,不若将太后送至皇家别院颐养天年,既全了您的孝名,也可堵住悠悠众口。”
司马濯手持银质香签,拨动着掐丝珐琅花鸟纹香炉里的霜色灰烬,余光瞥了陈谦长久佝着的背,才淡声道:“现下没外人,陈卿无须多礼。”
陈谦依旧躬身,看着年轻帝王将香签搁置一旁,拿着帕子慢条斯理擦拭着手指。
那副轻松从容的神态,与初见时,他抹了那刺客的脖子,而后擦拭匕首血迹的神态并无区别。
那一年,自己还是个隐居乡野怀才不遇的书生,在竹林边遇上杀人灭口的司马濯,见他杀人如杀鸡,自己站在原地脑袋都变空——
他以为司马濯是个穷凶极恶的山匪,而自己一身抱负尚未施展,就要命丧竹林,不由悲从中来。
不料司马濯杀了那个刺客,便体力不支倒在他面前,最后两个字是:“救我。”
他本不该多管,可走近细看,这少年山匪的容貌、气质、衣着以及身上佩戴之物,皆是不俗。
大概是冥冥注定的缘分,他救下了那少年,而后看着他一步步从安西回到长安,再一步步从失势皇子成为如今的天下之主。
再忆往昔,陈谦心底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陈卿,那些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一句轻飘飘的话,如平地惊雷,直接将陈谦从过往回忆里炸醒。
他愕然望向长案之后端坐的威严帝王:“陛下这是何意?”
司马濯看他:“朕与太后的事是真的。”
陈谦霎时怔在原地,震惊之余一种强烈荒谬之感涌上心头,他不可思议看着上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