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黄色的幔帐之后,一只黑色金线绣边的皂靴朝前挪了三寸。
稍顿,又硬生生止住,收回。
也不知过了多久,殿外开始哗啦啦下起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敲击着屋檐、窗棂,在这寂静无人的殿内,雨声愈发响亮,闷闷地在耳畔环绕。
云绾坐在蒲团上,红肿着眼,神情木讷地盯着那一堆瓷片,失魂落魄,再无半分端庄皇后的模样。
雨又落了一阵,门外响起“啪啪啪”敲门声,而后是二公主的呼唤:“云娘娘,您在里面么?您出个声啊,外头下大雨了。”
“云娘娘,您听到了么?”
“您要是再不出声,那恕儿臣无礼,不请自入了啊。”
二公主那边将门推开,便见殿内已然一片昏暗,蒲团前缓缓站起一道落寞的纤瘦身影。
“云娘娘!”二公主赶紧迎上前去。
云绾没回头,只将那被帕子包起的观音碎片,重新放在了香案之上,又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二公主也听玉簪说了方才之事,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毕竟这也太晦气了!哪有人求佛,佛像却突然摔碎了?
待云绾转过身,二公主瞧见她眼眶红红,明显是哭过,心里也不免生出几分同情:“云娘娘,您别难过。”
云绾垂了垂眼睫,也没看她,只低哑着声音道:“走吧,看看外头的雨何时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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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来得又急又凶,呈连绵之势,好不容易等到稍微小点,天色已经暗了一片。
褚亮一脸难色地与云绾禀告:“娘娘,山路陡峭,雨天更是湿滑难行,十分危险。就算强行下了山,这个时辰折返,长安城门怕是也早已关闭。”
云绾本就因着观音坠地之事如鲠在喉,现下听到无法赶回皇宫,一颗心更是又闷又烦。
她怎么就如此倒霉!
菩萨不应她,连这天气都欺负她,明明她是按黄历选的出行日子,就连黄历也欺负她。
她鼻尖一酸,委屈的泪意又涌了上来,碍于还有这么多人在场,她得顾着皇后体面,只得死死掐紧了掌心肉,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既如此的话,今夜只得在寺中留宿一夜,明日一早再出发回程。”
云绾挺直腰杆,故作镇定道:“褚头领,现下派人回宫送信,可来得及?”
褚亮忙道:“回娘娘,卑职现下点两个手脚利索的下山,快马加鞭赶回长安,应当能在宫门关闭之前赶到。”
云绾嗯了声,吩咐玉簪:“去取笔墨来,本宫修书一封,将情况禀明陛下。”
玉簪应诺,忙去取纸笔。
二公主听说要住在庙里,面露苦色:“禅房那么简陋,怎么住呀。”
云绾无奈安慰:“且将就将就吧,谁也不知道会下这样大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