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嚣看着王离笑了:“当初客卿贾执诏至番禺调老秦人十万归关中时就曾说过,陛下想要暂且放弃山东,由着山东百姓发泄为秦律和徭役压迫产生的怨气。所以大将军不战而归,自然奉有陛下密诏。本将奉诏来迎候大将军回,也是陛下殷殷嘱托过的,要尽力减少老秦人的伤损。当初客卿至百越时说,就算赢了山东的争战,百姓心中怨气不去,仍会被这些六国遗族和士子们不断煽动起来,而秦军一味征战也是粮秣辎重上不可负担之重。”
他转头看了看码头上的川流不息一眼,又回头看着王离:“既然山东暂弃,以咱们这位圣人当朝,大将军自然会有再入山东的机会。”
“圣人?”王离有些奇怪,“将军是说皇帝?”
把皇帝说成圣人,在公卿和胡亥的亲信将军中虽然早就暗暗流传,但这些人都要维持皇帝昏庸的形象,所以对一般大臣和手下官吏都仍用“陛下”相称,任嚣出关和王离会合后,也一直没有管皇帝叫“圣上”。
现在这顺嘴而出的圣人两字,倒不是他有所放松,而是故意,用貌似随意的方式告诉一下王离。因此王离这一问,他就正好将“圣人”一说的来历讲了出来。
“知道圣上圣明的人并不多,还望大将军不要将此称呼传到偏将以下的军将当中。”
“还是要维护圣人的昏庸形象啊,”王离本来想笑,结果却发出一声叹息:“唉,谁说当皇帝容易?始皇帝勤政日阅奏简一石,圣人看似不如先皇帝勤勉,却也是为大秦殚精竭虑把握大势,还一直要坚持自己顶着个昏君的名号来骄敌。”
“圣人自己不在乎,务实务,轻名声,重百姓,也不枉我等臣下的满腔忠心了。”任嚣感叹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事:“圣人要大将军在荥阳城给项籍留言,大将军没有忘记吧。”
王离点点头:“在城内各处,包括城门外,已经挂立木牌十数面,只要不瞎,必能看到,只是想不出圣人这又是玩儿的哪一桩。”
第二日,随着红日东升,带起一大片血红的朝霞。
背靠朝阳,以楚军居中,各国军出营列阵,一个多时辰后,除了守营军卒外,三十万大军已经列成了十个楔形大阵向前进发,项羽准备以每两阵六万卒指向秦军一营。
按王离撤离时约剩不到十七万卒来算,一营秦啸军也就不到三万五千卒,诸侯军两阵对应一营,卒数几乎倍之。加上各军用缺粮危机来激励士卒,所以各阵都杀气腾腾的阔步前进。
远远的,秦军大营已经遥遥在望,项羽在戎车上直直的挺立着,望着越来越近的营垒。
突然,项羽目光一凝,现在与秦军的距离不足三里,自己能看到秦营,秦营也一定能看到这铺天盖地的几十万大军,为啥秦营中除了各种大小的旗帜在随风悠荡外,既没有军卒出营列阵,营垒木栅上也看不到点点人头涌动着严阵以待,更没有鼓角之声?
“报~~~~”,几名斥侯飞马而至,“报上将军,秦营是空营,荥阳城门也是大开。”
项羽一口气顶上来,差点儿吐血。
三十万大军摆出如此大阵仗,秦军居然又不要脸的跑了!
一挥手,项羽身后立即响起了金钲声,十个大阵随即停了下来。
“龙且,立即带人入荥阳查探,若确实为空城,则直接前往敖仓。”
“喏。”龙且转身带着一千骑军旋风一般的卷了出去。
“发令,召各军主将前来议事。”
身后,号角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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析县衙。
大堂的主位空着,萧何坐在下方一侧的席案上,展开手中的竹简仔细看着。对面,韩信略带紧张的坐着,两眼不错眼珠的盯着萧何的面部表情。
萧何将韩信带来的曹参信简看了一遍,然后满脸笑容的放下:“司农参还真是一直在为武安侯着想,之前推荐军师张良为主公谋大略,现在又为主公推荐来一个大将军。”
韩信悄悄的松了口气,很谦逊的拱拱手:“先生过誉了,仆怎敢当?”
“呵呵,大司农既然说阁下当得,在下对参的眼光还是很赞同的。只是不巧,主公领军北进了,在下也要返回宛城。阁下不如随某去宛城等待主公回返,到时在下再竭力向主公推荐。”萧何略带遗憾的说着。
“武安侯领军北进,是去助韩王稳定国土?”韩信随口问了一句,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呃,若涉军密,先生就不要回答了,仆实在冒昧。”
“哈,既然足下来助主公,就是一朝之臣,没什么冒昧。”萧何笑眯眯的先安慰了一下韩信,然后接着说:“主公本欲攻武关,恰逢秦帝来巡,主公觉得兵力不占优难以破关,又听闻鲁公追击王离军将至荥阳,而司农参言,既然王离军都退往函谷关,秦帝很可能连同雒阳一起放弃,所以主公领军准备先下雒阳,为上将军扫平入函谷的障碍。”
萧何说的很好听,但刘邦图谋雒阳遗留的六十万石粮草这个事情却憋在肚子里没说,怕给韩信留下刘邦太小家子气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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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愣了一下:“武安侯去取雒阳?仆在武关确实遇到秦帝入关城,武关关城临水本不易取,可武关东的四道岭更难攻破,武安侯此时确实很难破关。不过,仆本以为武安侯既难下武关入秦,应领军南向取南郡,合南阳和南郡为根基,再视山东各诸侯情况而定后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