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听了默然半晌,抬头看着胡亥:“陛下,臣实在是不想再让陛下认为臣奸佞而奉承陛下,不过此事,陛下实实的让臣敬仰万分。”
接着就郑重的行了一个正揖礼。
胡亥心中自然美的直冒泡,但表面上还是要矜持一下的:“这也无法,此事本是叔孙通提议,现在他也正在往巨鹿去找李左车当说客。谁料想李左车却来咸阳刺朕呢,朕就只好勉为其难顶替一下当当说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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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陈平那种万分崇拜的目光,胡亥轻咳了一声,又继续说题五:“关中专守防御自是不可,朕有二十五万秦锐可用,关中尚有十万到十五万的备兵,已下诏先行定期训练,如确有需要再行征召,暂时不离田土。但这些兵力已经是大秦可动用的最后力量,如何能以最少的伤损,获取最大的利益,就要看卿的谋划了。”
“我让太尉府在六英宫设军谋台,让少府制各郡山川城郭泥盘,有何方略,均可先在泥盘上推演,由军中将领饰各方力量。我在去先皇帝陵参加蒙恬蒙毅奠礼的途中做过一次舆图推演,让王离与章邯攻巨鹿,太师仲子李厉守城,中尉军将武叔熊为楚地反秦军前往救援。”
“结果如何?”陈平目光闪了闪。
“结果嘛,章邯与王离的联军大败,王离军覆没。”胡亥把那次图演又向陈平细细的介绍了一番。
陈平思忖着说:“陛下此法颇善,虽不能说战场上就一定会照推演那般发展,但至少能使秦军先行避开一些风险,最大程度的降低风险。既然陛下已让太尉和少府设立军谋台,臣也可将想法试演,只是还有一事,就是如果有多地反秦,各方的力量情况也需要比较精准和及时地获取,才能在推演时尽量准确。”
胡亥于是又将姚贾的听风阁和快传告知了陈平。陈平又一次惊着了,这才多少天,皇帝居然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想到皇帝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里,就把大秦最机密的、甚至三公九卿中的一些人都可能不知道的事情坦然告知自己,这份信任……
“陛下只是今日才见到臣下,就把如此机密事项全都告知于臣,陛下就如此信任臣下吗?”陈平在心里憋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可听过一个说法?‘民不食者寇,士不仕者怨,商不利者仇,官不权者离’。山东不稳,是因民不食者寇,庶民没得吃自然成为寇匪。刚刚我说要励商贾,看中的则是商不利者仇,商人没有利可得自然就成仇人。至于你等士子,平生所愿唯仕与权(官位和权力),有此二项,则可一抒胸中抱负。”
“那么,”胡亥很认真的向陈平方向倾着身子:“且不说你对我有半师之谊,除了朕,当下谁又能立即就给你这两样机会呢?士为知己者死,朕不要你效死,朕只要你为朕谋,也为自己谋。”
这话说得吃果果的直言不讳,却正中陈平之心。皇帝对自己坦然直言毫不隐晦,说明皇帝是真心认为自己需要的就是官途和权力,因此也确确实实是知己了。
陈平又一次大揖。
从胡亥角度上看,史上陈平盗嫂受金,盗嫂或是谗害,受金则确有其事,说明陈平即使不是为了自己享乐,也是为了更好的把事情做好而想以金钱做润滑剂。可能陈平想做的事情并不一定能为刘邦所理解,所以才用了私下受金的做法。
据此胡亥认为,这个人第一有能力、第二做法在当时的常人看来很可能不正规、第三想做的事情如果不为主上所接受也会考虑私下去做所以不是那么规矩,综合起来就是一样,想要把自己的才干充分展现出来会小小的不择手段。
现在山东什么魏王咎、项羽、刘邦都还没有冒出头来,自己一下就把陈平捧到了高位,那他叛秦的可能性就几乎为零了。
看着陈平的行礼,他突然问道:“陈平,现在关中所准备的力量你都知晓了,我问你,如果有二十万反秦者攻向函谷关,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陈平行完礼刚直起身来,被皇帝的脑筋急转弯一下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不过毕竟是个谋略家,他马上就回过神来:皇帝这么问,显然不是想死守函谷关拒敌于关外,因为三岁小孩都会这么做。
他认真的想了想,脸上露出微笑:“陛下的意思是要用一次性的雷霆处置震慑反秦者,从此不再敢正视关中?臣思一法,陛下参详之。可佯守十数日后弃守,而在函谷关到咸阳的半途以十万军堵截,路狭难攻,反军必难寸进。再以五万军从其身后复夺函谷关,塞住退路,如此,反叛者被留函谷道,粮秣不济,必溃降。然后,将此二十万叛者皆坑之,则山东必无人再敢兴夺取关中之意。”
胡亥心说,这位爷的笑容里咋冰凉冰凉的?这种想法,还真的是古人视人命如草芥的思维。
“这想法不错,不过九原、云中一带乏人,所以我并不想杀掉这些人,而是想把他们弄去屯边,所以你的想法恐怕还要做些变化才行。”
陈平略一思索,又笑道:“这亦不难,坑杀降卒也不可能二十万人挖一个坑,所以,只需要……”
胡亥和陈平谈的投机,浑不觉天色早已黑透了,韩谈已经命人在两人周围燃起了几只火烛。但随着时辰越来越晚,韩谈就越来越想打断他俩的谈话,促请皇帝去休息。只是他往前一凑想要说话时,就被胡亥像轰苍蝇一样赶开。
话说马上就过亥正了,他只好叫过一个宫人,让其去找燕媪。在宫中,只有燕媪的话,皇帝才最有可能听一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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