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来路也是那样……匪夷所思。它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是他在提到“唐鸰”二字时,它会扑棱耳朵,昂起头来叫两声,像是能听懂。
大概是因为,那是它第一个吃掉的人吧。
与人类有契约的天狗族,无法像其他妖怪那样修炼——物竞天择的世界里,为了继续活下去,它们的祖先逐渐舍弃了思想,将之转化为本能。
本能是很可怕的东西。
虽然没有按部就班的修行,可这些年来它吃了不少人——凭借本能,凭借从未阻拦甚至有意引导的、主人的默许。它第一次化出人形的那天唐赫还记得,自己已不知过了多久,能被吓成那个样子——想来还有些丢脸。
虽然化形十分不稳定,只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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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默许”成为了“命令”。
他止不住去想,尽管是胡思乱想,尽管毫无意义又心知肚明。只是……太像了,那张脸,与唐鸰如出一辙。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快要忘记她的样子了。
天干物燥,它原本总是因静电而蓬松的毛发更让他不想碰。有一年,他本想拍掉它头上厚厚的雪,却给电狠狠打了。至今他还记得有多痛,简直像是被狗咬了一口。如今他应当不怕了,但他也不再想这么做了。
不过是条狗而已。
大概。
它是人,是妖怪,还是别的什么……类似怪物的东西?
谁也没有答案。百骸主也没有。
他与天狗一路北上,有时唤他出来,有时一个人走。大多数时候,他们之间只有沉默。一切都太安静,静的同往年任何时候一样。可是自从十几年前它为那个名字喊上一嗓子后,他便再也无法忍受安静了。
“唐鸰。”
他看着它,它回以凝望。
与天狗有血脉的人越来越少了——尽管他们先祖的血脉枝繁叶茂,却愈发稀薄,能够唤醒契约的人少之又少。他们之中的多数人都做了阴阳师,毕竟是天赋。他想,他也该是的。
母亲没机会教他太多。
至于慕琬,他倒没有什么同宗族人特有的……亲切。相反,他对那条狗更感兴趣。
朽月君曾经说:“舔过人血的狗,据说在斗狗时凶狠异常。”
“是么。我听过的是,吃过同类肉的狗,咬人是往死里咬的。”
“嗯?我好像也听过。睦月君那个神神叨叨的佛家弟子倒是说过,所有东西在吃自己同类的肉时,都只有苦味。”
“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唐赫翻了白眼。
“嗯?没品位的事我可不做。”他笑着,“火的炽热与生俱来。”
“哦。”
“国土的北方,有一座‘狗场’,你该去看看。”
“……什么狗场?不就是卖狗或斗狗的地方吗。”
“那不一样。”
听过朽月君的描述,他确实有几分好奇。也不知走这么一趟,有没有机会遇到。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他离开雪砚谷没有几天,但已经走了很远。没有家的人没有牵挂,总是走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