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辙望着桌面上冷下来的茶,有些无言。朋友们都看着他,连阿淼也目不转睛。这件事确实说来邪乎,而且仙姑二字又不由得令聆鹓有所联想。而当下,谢辙只是微张开口,欲言又止,反复数次。气氛有些僵硬,寒觞便打起了圆场。
“哎呀,这个……老谢是要拯救天下的人啦。”
“你可少说两句吧。”谢辙轻轻摇头,“我甚至觉得……是不是睦月君搞错了。当今世上那么多人,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更是数不胜数,为何一定是我?再说结缘,也是因为他早年帮了我娘,巧合罢了。他行走于世,也一定与不少人结了缘,说不准我并非是预言里的那人。何况——不是说,那位仙姑的预言算不上‘准’么?”
极月君双手隔着袖子捧起茶杯,微微一笑,也摇了摇头。在茶杯稳稳地凑到他嘴边时,他发出了一声算不上哀愁的轻叹:
“唉,切莫妄自菲薄。睦月君相信是您,那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是资质最老的六道无常,任何事在他手上,都不会出什么闪失。”
“但愿吧……对了,”谢辙忽然想起什么,“那个,听说他在战斗中身负重伤……正在疗养。他现在还好么?”
“嗯,有那位仙姑及时带去的法器,元神应该没有大碍。只是……”
“只是?”
四人一猫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虽然极月君看不到,但那种逼人的气势他已经有所领悟。他沉思一阵,像是在权衡该不该说。他饮了一口茶,将茶杯“啪”地放在桌上,声音略响,像是做了决定。
“即使是六道无常,重塑肉身也是一件需要时间的事。”
“重、重塑肉身?”
“竟然这么严重……”
“天啊,卯月君可没告诉我们。”
“什么意思?”谢辙的语气有些急迫,他是听懂了,但不敢相信,“你是说他、他的肉身遭到重创么?我知他受了伤——是魇天狗,对吧?可怎么会如此严重?”
极月君见他们几乎完全知情,便不再隐瞒什么。他说,怨蚀寄宿在那个天狗身上。它是个很特别的天狗,目前尚不知晓它的存在与那饿鬼之刃的关系,但它却拥有被怨蚀赋予的特殊力量。那畜生重创睦月君,将他推在墙壁上后,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才甩到地上。当天狗的牙从他大半身体内抽出来时,如被怨蚀袭击的人一样,目标皮开肉绽,翻筋剐肉,场面惨不忍睹。尽管极月君措辞极尽委婉,几人的面色仍是吃了苍蝇般难看。这是自然,谁也无法想象这般痛苦发生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或者自己身上。
“能够使肉体痊愈的法器,是海神的琥珀。”极月君道,“现在它在霜月君手中。但霜月君公务繁忙,连睦月君的情况也不了解……我今日来到此地,也是为了替卯月君收拾之前遗留的祸患。我替她接下了这门差事,理应全力以赴。不曾想,在这里遇到你们。”
大家不动声色,唯有聆鹓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以示礼貌。接着,极月君又说:
“恕在下冒昧,叶姑娘的手……”
“诶——您不是……看不见么?”
“我可以捕捉到它灵力的扰动。它形成了灵力的闭环,在你小小的肢体中自成一脉。唔,因为你们似乎对此都不是很在意,我想你们应该都是知情的。目前看来,这股力量很稳定,叶姑娘还真是有天赋的人。要不要考虑……做阴阳师?”
“哪里的话!”聆鹓吓坏了,“我可不行。这事……说来话长,我还是受了高人所助才留得性命。若是可行,我真想让它恢复原样呢。”
“琥珀可以吗?”
缄默不言的弥音忽然在此刻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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