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语者,不净心,欲诳他,覆隐实,出异语,生口业,是名妄语。
“是呀?不然还能有谁呢。他身上有几枚如意珠的碎片,真让人头疼。也不知那金狐狸和他在一块儿,会不会给带坏了?‘谎话说太多就会成真’原本是个俗语,但在妄语的身上,还真不是没可能发生。可惜我不能确定他们在哪儿,不然就告诉你了。”
她说了一半儿,施无弃已经没心思听了。他扫了一眼屏风。在他视线穿过屏风的桌上,有个小木盒,在那盒子里储存的诸多宝物,就有如意珠的一枚碎片。莺月君歪头看着他,忽然又回想起什么,说道:
“哎呀,我都忘了,他以前是不是来找过你呀?”
“……是。但那时候他还不是恶使。还是说,我没能认出来……他已经是妖怪。”
“那人满口无耻谰言,别连你也给他骗了吧?他一生说过太多谎,做过太多假证,精于诽谤诋毁,教人辨不清真假虚实。现如今,世间每当这类事发生一件,他的力量就强大一分。若那小狐狸轻信于他,岂不是会被利用?唉,虽然这是你的事,但看在我们交情这么深的份上,有机会,我就转告给他的兄弟吧。”
“多谢……”
施无弃已经笑不出来了。不仅是因为他与妄语的事,虽然他上次的确没能分辨出来。这江湖真是凶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不知已有多少恶使横空出世。说到底是人间的人实在太多了,在他生存的那个年代,人间还没有这样热闹。任何东西基数一旦大起来,就容易生出一些极端的是非。就像一座果园,面积越大,树越多,坏果也就越多,还容易染病。一旦一棵树染了病,便有一大片难以幸免。
说到病……
“对了,”他问莺月君,“既然你那样早就来偷听了,总该知道那女子与我说的事吧?你也在各种幻梦中往来,理应清楚,殁影阁又做了什么好事。”
“啊,对哦。你是说那个蛇妖在养一个人类孩子的事?”
“这都什么乱七……算了。我是说瘟疫,那种让死人袭击生者的病。”
“确实!”莺月君用力地点点头,“是他们闹出的乱子!不过一开始好像真是无意的,只是那里的手下人用不少活人做实验。然后,那一带有个化尸池,扰乱了当地的灵脉,使一部分路径破碎涣散。有不少人逃走,通过四通八达的灵脉将怪病传播出去。”
“皋月君不管么?”
“她将错就错,好像在打别的算盘。你要去拜访她么?”
“……再说吧,我得先知道情况。”
施无弃暗想,他的“老朋友们”一定都知晓此事,并且没有一个人会坐视不管。他也必须行动起来。想到这儿,他接过莺月君喝干的茶杯绕出屏风,将两个空杯放到一边。然后他便打开小木箱,选了几枚珠子,又到别的地方翻箱倒柜,寻找什么东西。莺月君走出来,望着桌上的银色香炉。炉子还冒着袅袅的烟,但比之前纤细了许多,大概香要尽了。
“啊呀,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你说便是。”
施无弃忙着收拾东西,没空再和她面对面聊天。莺月君倒是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一点儿也不着急。她淡淡地说:
“你今天的女人缘真的很好哦。”
“唉。可不要再吓我了,我经不起你的玩笑。”
施无弃的动作短暂地停了一下,便继续忙活起来。虽然室内很暗,但他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莺月君只是说:
“别怪我没提醒你。喏,麻烦已经找上门了,你没感觉到吗?”
等她说罢,施无弃直起身看向莺月君的方向,但原本她站着的位置却空无一人。她已经走了,而且这速度……比起以前简直像逃。他隐隐觉得不对,将手中的东西临时塞进眼前的柜子里,闭上柜门,然后望向门口。他眉头一皱,终于理解到莺月君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他大手一挥,大门轰然紧闭。可就在这一瞬,门不知受到了怎么样的力,完完整整地朝着内部垮塌下来。两扇门都没有受到破坏,却被整个儿拆卸,猛铺在厅内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啪”的巨响,震耳欲聋。
两位不速之客站在门口,一左一右,一男一女。
他苦笑着暗想,今天可真够热闹的——偏偏在他要离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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