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松用幽默化解了前面的严肃,这种调解气氛的对比,让大家迅速进入到喝酒吃肉的放松状态中。
互相闹了一会,李雯问冬子:“你知道,我跟简直是什么关系?”
冬子猜到:“不就是发小嘛。”因为他们年纪上的差距,肯定不是同学关系。本村的孩子,当然只能是发小。
“我们还是老表,你知不知道?”
在他们的解释下,冬子大概也知道其中这个表字,血缘隔离得有多么遥远。
在中国农村,由于相对封闭的生活环境,生产上的互助与有限资源上的竞争,让村民之间保持着一种既不愿意对方占强、又不能摆脱对方的关系。
比如,农村的土地问题,村里的土地面积是固定的,如果你这一家占多了,相邻的一家就会减少,这是个零和游戏。在纯粹农业生产的村落里,村民之间的竞争,就是建立在这种存量博弈的基础上的。资源贫乏与人民贫困导致这种竞争,非常残酷。
但是,农业生产又要求村民们必须合作。比如自然灾害,仅靠一户人的力量是不行的。比如农忙时节,大家必须互相帮助。这些生产互助,要求农民之间的竞争必须要留下合作的余地。
以什么为合作的感情与文化基础呢?亲戚。所以,同村人之间,总得要扯些亲戚关系。虽然扯得远,但走得亲,因为远亲不如近邻。这种号称亲戚的关系,是调节零和竞争的有效润滑剂。
而小简与李雯就是这种亲戚,叫起来并且走动着的亲戚。冬子知道,小简的父亲,也是当时,李雯父亲丧事上的守夜人之一,估计就是这个原因。
因为李雯的父亲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如同小简的母亲,也是几辈子的本村人。他们互称老表关系,是上辈人传下来的。究竟是因为什么血缘还是原因,互称老表,根本不知道。但平时,过节等事,还得要互相拜访。
所谓一表三千里,估计,他们这一表,追溯血缘,得有三千年。
但因为儿时两家走动,所以两个孩子也就比较随便。互相给对方起了外号,小简就是剪子,李雯就是小蚊子了。
啤酒喝到第二瓶,那六瓶就已经完了。菜还有,热热就行,肉串香,但主要是李雯在吃,小简倒是很客气。李雯后来的,估计意犹未尽,提议把那一瓶白酒也干了,没办法,女生嘛,就得惯着。
喝着白酒,李雯就有点疯。她提议:“咱们三人既然是兄弟,咱们还是发个誓,有仪式感些,这有酒有菜的,不整个明堂,怕是不行。”
小简问到:“还是同年同同日那种?”
这个大家都知道,惯用的话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李雯高叫到:“错!剪子,你才同年同月同日死,我跟冬子,是一天生的!”
在话大出小简意外,他坚持要核对,不然,就得罚酒。冬子与李雯,被迫把身份证拿了出来,果然,是一天生的。
看着小简惊奇的眼神,李雯更得意了,酒劲上头,她继续发挥到:“嘿嘿,想不到吧?我当时答应冬子,他只要成我店子的会员,生日我免费送蛋糕,咋样?我送了他,我自己也吃,这生意划得来吧?”
小简没接李雯的话,他又开始幽默了。他突然表现出一幅沉重的表情:“完了,冬子,咱们完了!我们跟他拜把子,算是完了!”
李雯反问到:“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啥,当我苕?我算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跟你结什么兄弟?兄弟是什么?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做梦吧,我们三个做不成兄弟了!”
冬子问到:“为啥?”
“你想,蚊子能够活多少时间?我们跟她同时死,啥情况?”
在李雯打笑声中,大家又干了一杯。
当酒喝完肉串吃完时,时间已经到十一点了。散场后,他们都要回家。冬子提出,让小简先把李雯送回去,再回去。被李雯拒绝了:“他都不想跟我同时死,算了,跟我同时生的人,这么近,你不送?”
小简又有诡异的目光射来,冬子摊摊手,表示没办法。毕竟,李雯最开始是来找自己的。
李雯表示,要小简先走,她帮冬子收拾碗筷后再由冬子送回家。小简临走时还不忘开个玩笑:“蚊子,你说,清白的,啥意思?”
李雯踢了小简一脚,小简躲开了。
等收拾完毕,李雯路过冬子中间那间卧室时,对冬子说到:“你还收拾得很整洁嘛。”冬子没回应她。
但出门后,寒风就比较明显了。喝了酒的人,对风比较敏感,李雯出门后,突然冲向人行道一棵树,呕了起来。冬子吓了一跳,怕他溜在地上,扶着她。等她吐完,摸了摸身上,没有卫生纸。
李雯指了指自己挎的包说到:“里面有。”
冬子没办法,打开这包时,心情还有些异样。毕竟,女生的包,此生是他第一次打开。从冬子长大以来,就对女生的包有一种好奇的心,因为他从来没有打开过。
当然,在这只有阴暗路灯下的斑驳光影里,他不可能,去看李雯的包,他凭感觉摸到一包卫生纸,递给了李雯。
李雯接过来后,正准备擦嘴,突然意识到什么,把手就给冬子一巴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