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原谅自己,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会。
谁让妈在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甚至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呢?我知道生病无法替代,也明白护士在妈身边我不能打扰,可道理归道理,心里永远难安。
所谓母女连心,自然感应得到,实在愧疚万分……
“你好,请让一下。”
就在我为不能替妈承受痛苦而暗自埋怨之时,一个护士礼貌又制式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抬起头,看到导痰管进入妈的口中,我心碎欲裂。
妈,又要经历生不如死的折磨了!
折磨,这是和光明对立的词语,带着让人煎熬的负面情绪。
它肆无忌惮的往复循环,凡是被它沾染的人,都有着在地狱行走的绝望。
正是因为它骇人的特性,所以我宁愿妈昏迷不醒。即便我被视作大逆不道也无妨,只要妈能免受痛苦。
毕竟我欠她的太多,多到余生都还不完。
欠了的债是一定要还的,何况我欠的还是感情债。我会将竭尽全力弥补妈,更会向她真诚的道歉,但绝不是在这里。
眼下我要做的,就是让护士停下手上的动作,立刻!
妈又流泪了,含糊不清的哀泣无比凄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延长了,所以妈的痛苦也加深了?总之我看到妈的右腿弹了起来。
虽然只有一下,时间也只有两三秒钟,但它确实发生了。
除了这么多让人既心痛又不安的变化外,唯一不变的,则是妈仍重度昏迷。毫无意识状态下的变化非但没减轻反而严重了,这实在太让我恐慌了。隐隐的,我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田文文,你在胡想什么?这世上根本没有预感,不对,预感是存在的……
这一刻,我脑子混乱的就像中了邪,头晕眼花随之袭来。
“文文,你没事吧?我扶你去床上躺会。”
看着瘫软的我,张阳紧张坏了,说话都在发抖。
可惜,他的关心白费了。
当我强忍头痛,挣扎着刚迈出一步,就被张阳拦住了。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难受。妈没法自主呼吸,只能依靠吸痰排除阻塞物,以免呼吸道感染加重病情。”
张阳边小声劝我边替我拭泪,在他的劝导下,我打消了阻挠护士的念头。看着哭成泪人似的我,护士亦是连连叹气。
她们也不希望我看到这幅画面,妈的凄惨无助任谁看了都唏嘘不止,我就更不用说了。
随着导痰管的深入,妈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眼泪一次次汹涌而出,浸透了枕巾,打湿了床单。
可悲的是,她依然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