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略看了看我的脸色,把了一回脉,点头道:“不错,你这伤恢复地忒快了,就连被那赤夷小子烧得大片狐狸毛都长得个齐全,想来这天宫的圣物还真是不一样。”
“什么圣物?”
陵光指指我脖子,我伸手一摸,可不是么?一直空落落的脖子上竟挂了一块温润圆滑的黑得透亮的玉!
“丫头,可莫要小看这小块黑东西,这可是天上地下单独一份再无第二份的九天玄玉。你夫君去天宫取来给你的。不仅如此,他还把天宫的什么人参啊、雪莲的一大麻袋东西都送了过来,生怕我长生境少了你的补品药品。这七日里是日夜守护,连屁股都没挪一下!了不得哦了不得,你这丫头,啧啧……”
我干笑几声,“我毕竟与他是有婚约的,这,这也没怎的吧!他当初不还几个月都在委羽山没回去么!反正他这天君,一天到晚都闲得慌。”
陵光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戳戳我的脑袋,“你也忒没良心了!你可知道你与那赤夷对战,差点碎了光华内丹,若不是聆月君及时给你输了许多仙力,弥补回来,你早就灰飞烟灭了!”
“他仙力一向多么,施舍我一点也没怎的……”我继续死鸭子嘴硬。
“你呀你,不晓得说你什么好。总归是碰到了个好夫君,也不枉费我与你阿爹阿娘对你的苦心。”
我不晓得说什么,只得继续揪着被窝,干笑。
“哦,对了,如今你这一受伤,我这长生境可算是成了凡界的菜市场了,人挤人的好不热闹!那些可都是来看你的人,你既然醒了,便早些见见他们,顺便打发他们走吧!若是再迟几天,我这副本来就不富裕的身家都要被吃穷了。”
我觉得陵光忒小气了,“来看我的人左不过几位哥哥,哪里就能把你吃穷了?”
“你整日歪在床里头,自是不晓得,”陵光翻着白眼道,“我这比喻虽然夸张了些,可也不是太夸张。我这委羽山顶的几间草垛子住得个满满当当,聆月君还着人在山脚下盖了许多房子,如今也住满了。就连我装药草的库房都住了人。说起来,我这委羽山,十多万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唔?”我哑然问他,“都有谁想要来看我了?”
他一边慢悠悠喝茶,一边开口道:“魔君黎霄一直在委羽山,说是定要见你身子好了才肯回去,他是魔族之主,天君也不太好意思拂了他的面子,便让他留下了;方卸职不久的上任云神屏翳本是去了北荒云游的,如今听说你受伤也赶了过来;还有紫薇家的孟章,说是代替你姑父来探望你;幻海玄武族的元颖,说是代替了幻海龙王来探望受伤的未来的天后,再来就是你家两个臭小子。你的两位哥哥还有黎霄都暂且住在山顶的草垛子里,剩下的几位,天君让他们住在山脚下。至于其他各境各宫各界里,闻风而来的,都被天君老人家给打发了,说是怕扰了你的清净。”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道,我这伤受得,竟劳烦这么多人齐聚一堂,真是,值了!
“呵呵,”陵光笑地桃花眼都眯成一条缝,向上挑着,“丫头,你这未来天后,把混元老儿的爱徒都给弄帝舜台去了,如今,可算是享誉四海八荒了!”
他这话说得抑扬顿挫的,像是唱戏一样,我偏了头看他,“不是说我的哥哥们来了么,快些让他们进来吧!”
我以为,这许多人里的有些人见了也是白白添堵,不如不见。倒是六哥他们,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也不知如今混成了啥样。
“小风儿,算你有点良心,没忘了我们!”
一声轻笑从窗口中传了过来,接着是“啪嗒”一声双足落地的声音,我往窗口一看,那人已经从窗口翻了进来,伸手整平了略褶皱的袖子,正闲闲对我笑着。
“五哥?!”我诧异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莫不是不想我来看你?”清折一身青衫,数万年不见,竟丝毫没失了少时的风流倜傥,如今正优哉游哉地走过来,抱胸立在一旁。
我连连讨好般地笑,“没,没,我原以为会是六哥呢嘛!你也知道,六哥最爱爬窗户了!”
清折哼哼几声,“那也是在我这儿学的好吧?我会爬窗子那会儿,那小子还没出世呢!”
得了,幸而此刻六哥不在,不然俩人又要杠上了!我有诸多兄长,其中最皮的是六哥,排在倒数第二的便是五哥了。说起来,我一直觉得两人有些像双胞胎,因为他俩不仅长得最像,连性格也最为相似。记得小时候,每每二人斗嘴,阿爹是十分震怒,而阿娘则是满心欢喜,直道她之前的那些儿子都忒无趣了,就这两个还看得过眼。我自是理解阿爹的心理,试想一下,若是六个儿子都像他俩这么吵扰,那他这帝君就要早生华发愁煞人了;可我更同意阿娘的话,先前的几位哥哥,大哥清穆完全继承了阿爹的严整肃穆,二哥清述虽然花名在外,可在家里是装得极乖巧听话的;三哥清衍最聪明,日日钻研他的八卦九宫之术;四哥清离最文静,夜夜泡在凡界酸书酸诗里头不能自拔。一句话,都忒无趣了。后来我五哥出现后,便成为个中异数,阿爹每每想教训他时,又拗不过我娘的维护,如此便养的他越来越野。当然,六哥出现后,他的排名就退居其二了。待到我出生后,二人都得靠边儿站,阿娘越发喜欢我,阿爹因着我是唯一的女儿更是疼我,故而,我便成了瑶清帝宫第一霸王。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当初我是跟着五哥六哥混得多了,难免才养得野了。我至今犹记得,小时候两人大半夜拉我去梭罗仙子掌管的仙罗谷偷刚刚成熟的梭罗果,一个与我说偷来的梭罗果子最是美味,一个与我说偷窃这个东西简单,可不漏一丝马脚的偷窃就需要多加练习。他们哪个各说的哪句话我已经记不清了,貌似那时候我尚且不大能分清哪个是五哥,哪个是六哥,每次都是一通乱喊,然后总会有一个人应。那夜最后我边啃着美味的梭罗果,边深深体会到了两位哥哥说的很有道理,这便掀开了我祸害八荒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