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语气生硬,“这就是你失败一次后得出的结论吗?你就没有任何变化吗?她们不是生来就要牺牲的弃子,她们也有属于自己的未来,或许是和自己的男人相依相偎,或是为家里生计早出晚归,可以为孩童的一声咿呀欢喜不已,也可以在落日下被自己的汉子在鬓间簪上一朵几文钱的布花。如此平常朴实的生活,对那些失去光明的女子而言,已经是梦里才能见到的场景……原随云,你是无争山庄少主,我不信你不曾做过诸如此类的善事,可你又是为的什么,将那些普通人的幸福贬为一文不值!”
原随云凛然讥讽:“你又知道什么?楚留香,你口中可怜的女子可是被同你一样的大侠迫害的不得不以这种方式生存的,我不过是提供出合适的场地,欲望之花就会自己不断地冒出来。你眼里的仁义,在他人眼中不过是随时便可丢弃的东西。是人都有欲望,即使是那些女子,给她们一个机会,她们也不会吝啬自己的良心化为以他人生命为食粮的蛇蝎。倒是你,楚留香,你又能坚持自己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到何时?又会在何时被自己的理想抨击地粉身碎骨?你到时的惨状,我十分期待。”
楚留香咬咬牙,冷冷地说道:“放心吧,你不会等到那一天的!”
原随云不置可否地哼笑,在他看来,这无疑是苍白的否认。
“说完了吗?”
季闲珺捧着茶,一句话吸引来刚刚争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的视线。
楚留香清清嗓子:“之前未曾询问,在下楚留香,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季闲珺眨眨眼,好脾气地道:“我是季闲珺,至于原随云,你不用这么生气,我目前的责任就是重新教导他何为仁义理善。”
不等楚留香诧异地看过去,原随云已经失态地睁大眼睛。
“季闲珺,你何时生出的这样的打算?”
季闲珺道:“就在刚才。”
原随云脸色刷白,楚留香撇过头去,忍下半天,还是没忍住——
“噗!”
黑衣人出身杀手组织,别指望他们在杀人前会说什么闲话,张口一声“杀”就已经是极限,和上一波杀手间隔只差一天的这群人也不例外。
打头那个明显是领队的男人照旧一身夜色下连男女都分不出来的黑衣,死气沉沉的眼睛像是死人爬出坟墓到世间行走。
他带领剩下的黑衣人呈包围阵型向猎物围攻上去,阴森冷冽的一声。
“杀!”
正式招来这个不眠之夜的血色。
……
百花拂穴手,金刚指,大拍手……眼花缭乱的武功招式被原随云行云流水一般的施展开来,难以想象世间真会有这般天赋奇才,能将这些旁人练个三五十年也难出火候的独门武艺运用的炉火纯青。
随着战况愈发胶着,客栈后门上方的窗户挨个打开,油灯点燃,店里被刀兵声吵醒的客人们边骂边揉着眼睛看向是谁大半夜不睡觉作妖来的,结果一看,先惊到了自己。
“杀人啦!”
伴随一声女子的惊叫,各家各户的灯火跟着明亮,隔着一层薄薄的纸窗显露出一个或两个的人影来。
眼瞅着附近开始变得热闹,杀手们却完全没有避开人行动的意思,一门心思的围杀原随云跟季闲珺。
顺说,季闲珺完全是捎带的,原随云才是主要目标。
正在这时,一道蓝色身影凌空踏过屋檐,踩着他房间窗口生长过来的枫树枝干踏月飞来。
楚留香在黑衣人刚出现时就醒了,但他立在窗边,安静的仿佛一道影子,直等到开杀方才登场。
一出现,踩着黑衣人的肩膀,脑袋,分别定住两个从头顶暗处跳下来偷袭的杀手,转着身,身法圆润如鱼游般的退到季闲珺身侧。
盗帅出手,惯来是不杀人的,但不杀人不代表不能制人,他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这次出手,打穴速度之快,连指十八处,封功闭气一气呵成,连一丁点儿自杀的力气都不留给他们。
做完这些事的楚留香看起来半点儿不为梦中惊醒所恼,凭着刚刚余光扫过现场后残留下的记忆,调侃起身旁一言不发的季闲珺。
“若知有好酒,我就不早些睡了。”
从刚刚开始,表情便像是藏在阴影里的季闲珺仿佛拾起微笑的面具,一颦一笑柔和的不可思议,可愣是使人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