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照月轩时,已近晌午,谭锋本来要过来用午饭,结果半路被截胡了,据说是有人揭发去年修黄河堤坝的款项被贪污,今年刚开春,黄河便来势汹汹,这人深怕黄河决堤,造成大水灾,所以才冒死赶到八府巡按面前揭发检举。
在椅子上坐下,清霜捧了杯茶,宁溪月接过来一口饮尽,一边对素云道:“得亏那位八府巡按陈大人是个好官,得了这信儿,立刻就把人保护起来,一面派人八百里加急禀报皇上。不然若遇上那昏庸的,或者是和贪官们有利益勾结者,这人只怕就要无声无息死了。最可怜的是黄河两岸百姓,又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遭灾。唉!这些贪官们为什么要丧尽天良呢?他们就不能贪一点,剩下的用来干一点实事吗?这样良心上也过得去,是吧?一旦露馅了,多说是个抄家流放,不至于被砍头啊。”
“娘娘。”素云捧了一盘果脯走过来,笑着道:“对于贪官们来说,抄家流放,那也和要命差不多了。不如来下狠的,被揭发了,大不了杀头,可若是不被揭发,便能吃喝不愁了。”
“糊涂,瞅瞅你那点儿出息,贪官们冒着杀头危险贪污的河道银子,难道便是为了吃喝不愁?妇人见识。”
宁溪月摇头,却听素云纳闷问道:“不为了这个,那还为了什么?”
宁溪月正色道:“当然是为了吃香的喝辣的。”
素云:……
“看什么看?吃香的喝辣的,自然比你的吃喝不愁更上一个台阶,当然,也不止是为了这个,还要穷奢极欲,酒池肉林……”
“娘娘,酒池肉林,那不还是吃喝不愁吗?”
宛儿正在收拾桌子,听见这话,忍不住笑着帮了一句腔,被宁溪月狠狠瞪了一眼:“就显得你会说是吧?”
话音未落,便听外面有人禀报道:“娘娘,不好了,洛嫔娘娘来了。”
宁溪月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儿没让点心噎住,慌忙吞下去,便在屋里指挥开了:“快快快,看看有什么寻常物件,赶紧收起来。哎呀那尊红珊瑚树不用理会,那是皇上赐下的,她还没不要脸到这份儿上,就是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要紧的是文房四宝,布料丝线,食盒用具之类的……”
“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什么叫不好了,洛嫔娘娘来了?”
众人正让宁溪月支使的团团转时,洛嫔已经自来熟的带着彩袖进屋了,就见宁溪月一脸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咬牙道:“说,这回是又看上我屋里什么东西了?直接拿上走人吧。”
“娘娘也太小看嫔妾了,便是想从您屋里拿东西,这不还得好好儿看看吗?”
洛嫔说完便盈盈一礼,接着也不管宁溪月目光如刀,直接就坐在椅子上,正色道:“这次来,还真不是为了打秋风,娘娘知道肖太医的事了吗?”
“肖太医?”宁溪月一愣:“他有什么事吗?”
洛嫔从清霜手里接过茶,冲她点点头,这才沉声道:“刚刚小墩子替我去内务府的药库抓药,听见两个小太监议论说,肖太医的妻子……没了。“
“什么?”宁溪月豁然起身:“这不可能,前天他还来给我请平安脉,一脸将为人父的骄傲欢喜,连毒舌都收敛了几分,平时总是淡漠的脸上也挂着笑。我还和素云她们说,这真是要给未出世的孩儿积德,对待人都像春天般的温暖了。怎么……怎么可能才两天,那么大一个活人就没了?总不能是得了什么急病吧?肖太医的医术,也不至于啊。”
洛嫔叹息道:“可不是。说是并非得了急病,而是……在花园里的时候遇到毒蛇,被咬了一口,等肖太医从太医院得了信儿赶回去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了。”
“毒蛇?”
宁溪月面上惊疑不定,慢慢坐下来,喃喃道:“如今才刚到三月,杏树上的花儿还没开呢,什么毒蛇能这么早出洞?”
洛嫔沉声道:“早春三月,倒也有蛇虫提前出洞,只是这类蛇虫即便出来了,也是懒得动,且极易受惊,哪里会咬人?再说,娘娘且想,咱们这里可是京城,京城中什么时候有毒蛇横行?您不觉得这事儿有蹊跷吗?”
“对啊。”宁溪月一拍桌子,厉声道:“毒蛇多在南方,我在京城这么多年,只见过草蛇菜花蛇,并不曾见过毒蛇,也没听谁说过有毒蛇出没……“
她说到这里,忽地看向洛嫔,沉声道:“你是说?这是有人故意害肖太医的妻子?”
洛嫔皱眉道:“若说是巧合,嫔妾真是怎么都不敢信。只是……若不是巧合,会是谁这样狠毒呢?听说肖太医的妻子已经身怀六甲,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了,这……这真的是一尸两命,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