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辛百草替沐天妍检查完,久久不语。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得沐泽羽的心如坠冰窖。
“沐小姐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最迟……还有三天……”作为大夫,辛百草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只这一次,她说得有些艰难。
也许是因为她见过沐天妍那股与时下女子不同的清绝风姿,为她感到可惜。也许是因为她明知沐天妍的‘病情’实为中毒,却无能为力。也许是因为身边这个男子,在听见死亡判决时,脸上藏不住的悲伤。
“三天……”沐泽羽呆呆的重复了一遍辛百草的话,三天之后,这个才被他在心里承认为亲人的妹妹,就要香消玉殒了。
辛百草不忍看他脸上的落寞,垂着头道,“对不起,我……我去君悦楼看看江老先生吧。”江蔺与沐天妍同时中毒,这时候,情形应该也差不多了。
难得的,沐泽羽忘了要送辛百草出去。他直直的站在沐天妍床前,青青张口想唤他,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抓着药碗。
青青鼻间蓦然一酸,也不说话了,轻手轻脚的把药碗放下。时间仿若隔了良久,沐泽羽终于有反应了,他问,“天妍方才说了什么?”
是什么,让她一直惦念着。
“小姐在叫……五少爷的名字。”青青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百里云墨,便含糊的以五少爷相称。左右,沐泽羽肯定知道她在说谁。
沐泽羽没有再说话,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温暖中带着几许悲伤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在他出门时,青青恍惚听见了一声叹息。
宫中今日办秋菊宴。
皇帝偕婉妃出席,在宴会主座的两个位置坐下,今日的婉妃,一改平时素雅的装扮,头戴五彩璎珞凤冠,两侧垂着金色的流苏,眉心还坠着一乐拇指大小的红宝石,面目白皙,光彩照人,快四十岁的人了,晃眼一看,将将才二十出头的模样。
她的鲜艳明媚,把一旁面色苍白的皇帝衬托得越发虚弱病态。
完颜凝萱捏着玉杯的手指节渐渐发白,那是大力所致。
她母妃才过世多久,这个出生低微的女人便取代了她的位置。还有她生的那个‘好儿子’,也不安分!那般低微的出身,竟然还想取代她的皇兄登上大位。
想到此,完颜凝萱忍不住悄悄瞪了一眼高坐皇子位上的完颜逸矜。
完颜凝萱虽然心里不忿,却还记得形势比人强。高位上的人碍眼,索性不看。她记得三皇子今日也来了秋菊宴,等会儿有机会,一定要和他搭上话,问问他们下一步该如何。那两母子,她是一日也不想多忍。
三皇子虽然被免了禁足,但还没恢复皇族的身份,如今只能住在宫外。今日这秋菊宴,还是皇帝特地恩旨,让他进宫。只不过他的位置十分靠后,与一些四五品的臣子靠在一处,案桌都排到了大殿外的庭院里。
三皇子遥遥望着大殿里推杯换盏,歌舞升平的景象,下意识的伸手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他被禁足的地方太过阴僻,哪怕还在早秋,成日里也寒风刺骨。从哪个鬼地方出来后,三皇子就变得怕冷起来。有时候一觉醒来,还觉得自己身处禁苑,冻得浑身冰凉。
完颜凝萱勾着脖子在殿内张望,皇上见了,忍不住问道,她在看什么。在场的谁不是人精,对于皇上明知故问的话,他们只装作不知道。任由皇上和完颜凝萱一张一合配合默契的传旨,让把三皇子给请进来。
有几个四皇子党死忠的官员见状,忍不住去觑四皇子的脸色。从始至终,四皇子的唇角都挂着笑,没有给他们半点暗示。官员揣摩不好他的心思,愣神之间,三皇子已经被人带了进来。
“儿子拜见父亲。”三皇子没了皇子封号,自然不能自称儿臣,连父皇这个称呼,也不能叫。
皇上听他叫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皇’,猛地听见一声‘父亲’,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挥挥手让他起来,两父子说了几句话。三皇子给皇上讲,自己家里新养了几只小鸡,嫩黄嫩黄的,最爱四处跑,啄坏了墙角的花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