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这根坏了还能好吗?”娴儿有些扑朔迷离。
他妖孽的一笑,“根坏了自然就自己烂掉了,我看不如将它砍了种上别的东西免得让它成了这院子的败笔!”
娴儿怅然一笑,将手中的泥土一点点的洒落在地上。他说的对,这树真快到该砍的时候了……
大业十三年六月,李渊在晋阳宣布起义……他们号称是为保大隋江山,反对太上皇的暴政,另立长安的杨侑为帝。这么说的目的不过是拉拢那些早已对杨广积怨已久的大臣的心,显得他们顺势而为,再者如今若是直接称反隋,树大招风,难免成了那些反王的靶子。
但明白的人始终明白,这与反隋并无差别。起义的当天,娴儿按照最开始计划的那样给皇帝寄出了最后一封信。从此以后她只是薄子娴,于情她不会再帮着皇帝监视李家,于理她亦不会帮着李家对付皇帝。她不是什么都不会做,而是什么也不能做。
若是皇帝胜了,李家必灭,她或许能活着但却是生不如死。若是李家胜了,那弘农杨氏便不再是这天下第一的姓氏。她的叔父们便不再是皇亲,无法再继承祖父的荣耀,届时她们的家族的未来都成了未知数。想到这里她有些愧对弘农杨氏的列祖列宗,但转念想想如今这烽火四起,没有李家难道就不会有其他的反王取而代之吗?
自打宣布正式起义以来,二哥便再也没有来找过她,可能是因为实在是太忙了,他整日都在军中度过。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等人个个像打了鸡血一般。段雄也为李家拉起了个千余人的队伍,他以前的那些个好兄弟也囊括其中。晋阳宫里的物资也被裴寂成功的运出充作了军饷。在追随李家的这些人里,最闲的就数李淳风了,依旧踏踏实实的坐在屋子里看书,黄昏时分跑到院子里去观星象,要么就是去找她闲聊。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他就随李渊、建成和世民一同出师了。
不出娴儿所料,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正是长安。大家的心里都明白突厥答应议和只不过是看在金银珠宝的份上,他们巴不得中原内乱,好从中谋利,因此才会暂时与李渊站在一条战线上,不过他们反复无常,不得不防。
李元吉奉命留守太原,刘渊只带走了三万将士,其余大部分都留给了李元吉,以防刘武周和突厥。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了李家的当家人。这一切的变化似乎只是一场政治权利的游戏,在贵族与官僚的圈子里进行着,平添了市井的议论和紧张改变不了什么。
娴儿依旧照常到济世堂找甄老爷子学习医术。二哥离开了,府中也没有什么吸引她回去的力量了,祖母有嬷嬷照料着,她在济世堂呆的时间就更久了,每日直到太阳快落山才回去。甄老爷子这段日子倒是过的舒心了,甄浩和孙陌陌都自愿当了随军军医,倒是老爷子最近的话开始变多了,可能是一时间不习惯济世堂一下子这么清净了。
“这次回来的挺早的吗!”娴儿看看缓步走进门的甄逸,他依旧照常按时候到李府去给祖母请脉,“祖母可有好转的迹象了吗?”
甄逸撂下手中的医箱与娴儿并排而坐,他身上既有大哥的温润如玉的君子之气,也有二哥平日里不经意透出的冷傲孤高,他俊美的脸上似乎总是一副淡然的神情,无法看出他的喜怒哀乐,“脉象不像以前那般虚弱了,看来是药起了些作用。但这只能勉强维持着她的生命,若想好转,还得另寻他路。我打算过些日子亲自去一趟太白山去拜访我师父,借此可以细细请教一番!”
娴儿恬静的脸上写满了费解,“师父?”他的医术难道不是甄老爷子教的吗?
“就是孙陌陌的曾祖父!”他缓缓讲述着他与孙家的渊源,她这才发觉她似乎对他的事情真的一点也不了解。
“我祖父是梁人,师父是西魏人,两人同年所生,生逢乱世,在年轻时便已相识。他们都不爱功名利禄,我师父一心执着于医和道从此便隐居在了太白山。我曾在太白山上五年随师父研习用药之术。”
她注视着他平静的面容,认真的听着他的一字一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讲这么长一段话。
“济世堂现在只有你和爷爷了,你要是再走了不就剩下爷爷一个人了吗?这么多的事情他一个老人家怎么忙得过来?”她有些不懂自己,此时此刻她应该关心的是祖母的病才对,可听到他也要离开,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我两个的堂兄来信,不日便会来到太原。”他平和的看向她的双眸,眼中不带一丝波澜,他看出了她目中的不舍,唇角不自觉的微微的勾起。她不得不承认,她不希望他离开。
当初济世堂的欢乐气氛已经不在了,若他再走了,这济世堂对她而言与李府就没有什么差别了,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虽然甄老爷子人很好,总是给她讲旧时的故事,但怎么说都是娴儿的长辈,在他面前她多少有些拘束。
娴儿努力保持着自然,不露出一丝失落的神情。她从来都看不懂甄逸在想些什么,但她却越发的无所顾忌。
济世堂对于她而言是个出口,让她可以完完全全的做最真实的自己,没有太多的顾忌,“爷爷不是擅长针灸之术吗?既然用药不行,那为何不试试针灸,或许会有所帮助呢?”
“针灸我试过,不过老夫人的病单靠针灸是医不好的。”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