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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染想反驳,想坚定地、执着地、义正词严地宣称,是的,就是这样。他的喜欢里,完全没有钟长诀的原因。
可他张开嘴,却始终说不出来。也许是因为,在他心底里,他也知道,他无法排除钟长诀的影响。对面的那个人,确确实实有钟长诀的皮囊,钟长诀的记忆。
这两个人早已混杂在一起,他撇不清。
这就是他为什么不愿意开始这段感情,因为他无法解释清楚,这其中有没有移情的因素。
见祁染默不作声,对面的人笑了笑。
“果然啊,”语气中的嘲讽不知是对着祁染,还是对着自己,“你不敢说。”
他当然不相信那喜欢完全是因为他。他见识过祁染的执着,也见识过祁染对钟长诀的爱。
这份爱是如此坚固,哪怕祁染知道,钟长诀的观念与他完全不同,钟长诀并不喜欢他,也没有丝毫动摇。
不需要志同道合,不需要日夜陪伴,不需要关心和回报。甚至,死了三年之后,这份爱还可以荫庇他人。
这是何等令人绝望的爱啊。
他终究还是得到了三年前所愿的一切,他得到了因为钟长诀的死而空缺的爱。
如果在三年前,他也许就满足了吧。可现在,他却无法忍受。
因为他曾经享受过——或者说,以为自己享受过——纯粹的感情。
他体会过,也就无法再忍受感情里,有对钟长诀的移情,无法忍受这张脸,这具身体,才是他选择他的根本原因。
又或许,三年前的自己也在自欺欺人。纵使祁染没有走,没有消除那些记忆,他也不会真的不在意。他想要的,始终是对方毫无杂质的喜欢。
他想要这份喜欢无关旁人,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从诞生意识起,他的感情从来没有分给第二个人,即使换了身份,换了容貌,即使他失去了相处的所有记忆,他依旧会爱上名为祁染的江念晚,因为他爱的是那个灵魂。
有人说真爱就是包容,就是放手,就是不求回报,无论那个人有没有回馈,无论双方感情有多不对等,只要那个人开心快乐就好。
全是胡扯。
爱就是会渴求,会嫉妒,会占有。表面上风轻云淡,宽容大度,不过是装得像而已。
可现在,他既装不下去,又无法得到所求。
“当年,”他望着祁染,“你拼了命让我像他,有一点区别就弃我而去。可等我真的像他了,你又说没有人可以取代他。”
整整十年,他修剪他的人格,拿他当替身的工具,然后再抛弃他。
祁染又开始颤抖起来。“对不起……”他说,“我知道没有什么能弥补我对你的伤害,我当时真的……”
“真的很爱他,”对方替他说下去,“直到他死了,你才终于想起了我,才终于愿意来迁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