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洋,离巴拉哈斯机场只剩一天的水程。
夜半时分,盛微宁被突如其来的雷雨惊醒,不安地撩起眼帘。
触及头顶陌生的天花板与手臂下硬实的书桌,她混沌的思绪还停留梦境中的伦敦眼和除夕夜。
那两个刻骨铭心的夜晚,美好得毕生难忘。
手里握着冰凉尖锐的东西,她垂眸,是一枚铂金领带夹,静静流转着璀璨光耀。
领带夹三年前的款式。
她从程家别墅的二楼一跃而下,彼时程晏池接住她,还用自己的领带夹替她固定扯破的礼裙。
当初离开镜海,关于程晏池的那些东西,她差不多扔了。
此次不告而别,她也没带走任何关联他的物品。
除了这枚他从未在意过去向的领带夹。
盛微宁把领带夹放进行李箱妥善锁好,抬眸看向窗外不时掠过白电的夜幕若有所思。
出国留学前,她留了个心眼,将自己的存款挪一百多万单独开户。
届时社交账号全停用,手机卡也换新的,仿佛利兹的经历对她而言,又是场被抛在流年尽头的梦,她的适应能力一向强大,强大到可以减负记忆不断前行。
盛微宁收敛纷乱思绪,忽然打开笔电用邮轮公司提供的网络上网,柔嫩手指敲过键盘,顾雅筠的最新动态跃入视野。
“不慎摔伤,需要暂时隐退修养?”
盛微宁好整以暇喝口水,挑眉:“果然血本无归。”
祁寒舟遇险是盛微宁昨天看到的新闻,事发多日,祁寒舟的消息依然被大部分封锁。
如果他平安无恙,估计顾雅筠难完好无损地暂且消失公众视线。
细白的指腹犹豫瞬息,轻缓点开和他们相关的人物网页。
再次看见那张熟悉的俊脸,盛微宁定眸,唇边嘲讽的弧度不知不觉凝固。
他仍不减矜贵俊雅,参加近期项目奠基的剪彩仪式上,温文不失凛然的举止分外引人瞩目。
盛微宁约莫猜到他那天清晨醒来多暴怒,也肯定试图找她,但终究会碍于梁家偃旗息鼓。
“情场失意,商场得意,不愧我认识的程晏池。”
她伸手,虚空描摹着男人俊逸眉眼,眸底弥漫渺渺雾气,笑语:“还是不生气的样子最好看。”
视线缓缓下移,定格他垂身侧包扎纱布的右手背,眼瞳微微缩了缩,红唇抿成一条冰冷直线。
尚未真正远离这片有他的土地,思念便已如潮水没顶。
他自始至终从未断言过她离不开他。
可直至这一刻,盛微宁倏然发现,那个人的一切在记忆中如影随形。
他给她的,其实是最好的宠爱。
无论三年前抑或三年后,那种不显山露水或直白热烈的温柔早已根植于骨。
*
下半夜未眠,海鸥刚发出清亮的鸣叫,盛微宁闲庭信步上甲板。
海平面浸润着浅浅的水晶蓝,纯净的线条伴随浪花荡漾,逐渐沉淀出耀眼的红,周遭一望无际的青蓝明透得宛若宝石,边缘镶嵌点点碎金,另一层甲板有人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