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那一碗药喂完,重重搁下碗盏,怒道:“朕已命大理寺严惩此等匪类!”
薛贵妃笑着劝道:“陛下何必与他们置气?”
皇帝沉声问:“爱妃怪朕么?”
薛贵妃面露惶恐之色,又仿佛不解,“陛下因臣妾生辰才颁下大赦令,陛下不怪臣妾,臣妾便心满意足了,怎会反过来怪陛下?”
顿了顿,沮丧道,“此番祈福不成,又未能为陛下分忧。”
青罗听着,只觉异常刺耳,袍袖下纤细的十指用力扣入掌心。
薛贵妃一番话,不拘出于真心抑或假意,皇帝俱都受用,却又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句:“若非爱妃事先通知永兴侯府护驾,后果难以设想。”
薛贵妃怔了怔,旋即摇头:“臣妾并未告知府上,年底永兴侯回京述职,先派了些人回府打点,恰好遇上了。”
青罗暗自冷笑,父皇倒是时刻不忘试探,母妃方脱险,便疑她与阿舅府上暗通消息。
前世母妃亦是如此隐忍,她却浑然不知,母妃默默咽下了多少委屈。
父皇以她们母女为盾,护住丽嫔母女,偏又能若无其事地摆出这般关心母妃的嘴脸,何其虚伪。
对她亦是,面上对她百般疼爱,可她永远忘不了前世城破之夜,昏暗的灯焰下,他对陈丽嫔母女提起杀她时的漠然。
思及此,她腹中一阵翻涌,忍不住轻呕了一声。
这一声却让皇帝听着了。
“罗儿这是怎么了?”他先是问了一句,想起什么,又道,“叫太医诊诊脉。”
青罗知他想岔了,原不想理会,又恐他因此误会她与谢治尘,便没反对。
转头扫过谢治尘,却见他不知为何,连耳根也红了。
其人之道(2)
太医诊过脉,起身拱手道:“陛下,公主乃是急火攻心,以致脾胃失和,并无大碍。”
想是揣摩过命他诊脉的用意,又道,“臣可为公主开几副药,调养身子。”
青罗与谢治尘至今未圆房,薛贵妃知情,皇帝心中亦有数,因而俱是未置可否。
倒是青罗坦然拒道:“不必了。”
皇帝闻言不着痕迹地看她一眼,顿了顿,笑着打起圆场:“罗儿与驸马成婚时日尚浅,子嗣不必急于一时。”
谢治尘坐在圈椅中,与青罗隔了张高足雕花案几,听她推说不必,深深望她一眼,偏过头,看向殿外。
王栖恩正引着宫人搬运补品,内侍、宫女鱼贯而入,将大大小小的包裹送进殿中。
薛贵妃起身谢恩,皇帝忙扶她回榻上歇着。
皇帝走后,薛贵妃着人将那包裹逐一拆开查看,遇着可她意的,便笑笑,命宫人另收在一处。
青罗见她还笑得出来,便知她没将遇袭之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