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居里面鸦雀无声,很久没有传出声响,所有人都在等待高流,等待他作出指示。无论是修堤,还是招募家臣,这两件大事中的任何一件事,都让人精神大振,同时,也让人手足无措。
因为,完成这两件大事,只有高流知道如何着手。
很奇怪,自从高流带着英邪等人离开之后,竟然没影了,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再次现身。
东方鸣牵挂小草毛,惴惴不安,按捺不住焦急,遂带着十兄弟来到高流的厢房。
但是,来到一方小院中,看见高流的厢房紧闭,他们不敢走近,更不敢敲门,站在雨中失了神。
雨夜漆黑,十兄弟的身上都已湿透,他们透过院门凝望那所厢房,仍是不敢靠近,马屁猴见主公眉头紧锁,自己也放心不下小草毛,于是迈上前去,悄悄地透过窗棂向里面张望,不过很奇怪,里面什么也看不到,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高流嘱咐过,在他们没有走出厢房之前,任何人都不准打扰,“任何人”的含义,显然包括东方鸣在内。
换作以前,东方鸣早已敲烂房门,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感觉高流的话语很有威慑力,看到马屁猴这样做,他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对是错。
是啊,经过半仙庙一事,连这样的小事,都使人瞻前顾后、谨小慎微。
“里面什么情况?”东方鸣冲着跑过来的马屁猴急问一声。
“怪了,看不见,听不见……”马屁猴摇头说道。
大眼龙撑着一把纸伞,为东方鸣遮着雨。他半个身子露在伞外,低头看向主公,“我们还是等他们出来吧!”
东方鸣点点头,缓缓抽离目光,脚步动的时候,又是看了一眼厢房。
其实,厢房里面早已经嚣声大作,因有法阵阻绝,所以东方鸣等人听不见任何声响,以为里面寂静无声,——倒是忽暗忽明的烛光让人觉得诡异。
那光,像为窗棂蒙上一层迷雾,也让房内的一切成为谜团。
传闻,倘被化神虫寄生,一旦体内的虫子骚动起来,直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死是痛苦的终点,宿主将会毫不犹豫地结束一切。
确实如此,自从英邪和高流走出厢房之后,大抵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里面就已掀起轩然大波,如今所有家具都已断裂,那横七竖八的烂木铺满一地,有几条椅子的断腿,甚至倒插在地板之上,而地板皆已碎裂,或见地基。
显然,房内发生过一场相当惨烈的激斗。
此刻,木兰荘半跪在碎裂的地板上,胸前一起一伏,大口粗气的同时,嘴角不断流出唾液。她头上的发髻松散了,发丝凌乱不堪,额头和脸颊上布满大汗,整张脸潮红一片,几乎延伸到脖子。
是时,一双眸子透着一股狠劲,像个发了疯的小母豹子,紧紧地瞪着慕容酒。
慕容酒背靠墙壁,神色和木兰荘差不多,可他尚有一丝理智,而此时,理智让人提心吊胆,使人心慌意乱,因为师姐已经疯了,比那背道者还要恐怖。
师姐不是闹着玩的,每每都想致人死地,慕容酒充满警惕,被逼到墙角,当下退无可退,喉结连连浮动,眼看木兰荘就要袭来,他张皇地打量四周,想要找到一个薄弱的地方破墙而逃。
只是,房内有道法阵,房顶和墙壁太结实了,有如铜墙铁壁一般,之前掘地三尺,也没能破开一条生路。
“师姐,你看清楚!我是慕容酒啊!我是你师弟!不是什么背道者!我求求你清醒一点!”慕容酒近乎咆声叫道。
类似的话,已经重复很多很多次,木兰荘不为所动,冷眸杀意腾腾,宛如盯上猎物,旋即又将法象再次祭出。
“又来……”
慕容酒看着法象,滞目彻底绝望,除了面对发了疯的师姐之外,他体内的化神虫也已骚动,有如万虫噬骨,使人叫苦不迭。
这种痛苦,远胜佃作之痛千倍万倍,一时汗如雨下,身心俱疲,布满眼泪的双眼遮蔽了视线,由于体力不支,只能撑着铁棒勉强站立,倘用苟延残喘来形容,尚不能完全表达。
方才,为了躲避师姐的攻击,他接连使出好几张符箓,这才勉强保住小命,此时此刻,所有符箓皆已用完,倘若师姐再起杀心,实难自保。
“师姐……”慕容酒头疼欲裂,忽地哭出声来,不禁甩开铁棒,“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呲牙咧嘴地捶打头颅。
这倒不是向师姐求饶,而是化神虫之苦,予人不堪忍受。
这种痛苦徘徊身体之外,源自魂灵深处,要不是往日用毅力佃作,锻炼出了惊人的意志,估计早已神识崩溃。
他几度寻死,然而每有轻生之念,魂灵深处的痛苦不断加倍,以致手脚抽搐,口吐白沫。
间或,无数幻觉席卷而来,只要是他惧怕的,便会陆续涌现……
“杀了我吧,我是背道者……”慕容酒蜷缩的身体止不住颤抖,眼角的泪水不断流淌,整个人泣不成声,“杀我,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