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姨妈对我的失忆症感到很奇怪,她花了很多时间做实验,最后发现我的记忆只要在晚间一睡着就会消失,醒来后能记下的,只有一些归结到‘常识’类的东西。而且这些常识也不是什么都能记下来,常常需要反复的训练才行。
她大概从来没见过这种症状,但是因为这个发现,安娜姨妈也确认了我不是傻子。
虽然我的父母对此都不以为然,觉得安娜姨妈是在失去丈夫的悲痛之中还没走出来。
他们坚持认为我是个自闭症痴呆。
我挺好奇外婆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生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儿。
我还没见过她,据说她是个很讲究的女人,祖上曾经是种植园园主。
自从安娜姨妈发现我是记忆不好,而不是真的患了解体性精神病后,她就开始教我说话。
我会说话,这个我已经写过了。不过我发现,最刚开始我会说的话和大人们的语言完全不一样,大概是专属于小孩子的语言,后来会说的话是听大人们说话学来的,词语储备量有些少,表达并不是很清楚。
而大人们所说的学说话是指学习大人们的语言。
难怪其他小孩都会哭,我们不能使用专属于小孩子的语言,而必须学习大人们的语言,实在是很辛苦。
做个小孩子真不容易。
我再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比其他小孩更厉害的人了,再也不会觉得哭很丢人了。
现在,我也想像他们那样哭了!
学习语言很难,但是好在我并不是一个笨蛋。
当时天天听父母吵架,还有家里在家里帮佣的古巴女孩儿时时刻刻碎碎念,一些常规词句我已经学会了不少,所以我和安娜姨妈的学习过程并不艰难。
安娜对此很惊叹。
她觉得我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孩,所以被上帝收回了一样东西,来确保我不会因为太聪明而变得很烦恼。
我喜欢这个解释。
我也超级喜欢安娜姨妈。
在教我说话的时候,安娜姨妈还很耐心的教我写字。
也是这时候,我开发出了另外一个记忆的方式。
我早就说过了,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一名健忘症患者。我的记忆只不过是用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保存着。
我发现,凡是我自己亲手写下来的东西,我都能记得。所以,在学会流畅说大人们的话之前,我首先学会了写字。
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我可以多写一些安娜姑妈的温柔事迹。
我实在是太喜欢她了。
比喜欢我的父母还喜欢。
说到我的父母,就要谈谈我是怎么记住他们的。
我会说话、能连比带划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后,安娜姨妈就开始尝试解开她最开始的疑惑。
为什么我记得她,却不记得父母。
当时的我词汇量太少,并不能很清楚的解释原因,不过聪明的安娜姨妈抓住了重点。
第一次见面。
她让我的父母对着我自我介绍了六遍,重现了她与我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六遍后,他们终于成功了。
我脑海中那个名为‘诺曼的社交网络’的名单上,出现了他们两个的头像。而我也点了头,对着父母喊出了爹地、妈咪,把他们记住了。
不管和父母的感情怎么样,我还是很开心能够记住他们的,虽然并没有和安娜姑妈那样,多出一段记忆,但是能够在名单上多添两个名字也不错,至少比安娜姨妈一个人孤零零的挂在那里要好。
连名带姓的自我介绍和微笑,就是进入我社交网络名单的必备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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