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儿提裙而跪,重重叩首:“若非云姑娘,咱们这些人,早就魂飞魄散了,哪里还有今天。”
陆温垂眸,下了马车,将宫婢屏退,扶起绿儿,温声劝道:
“我从前,尚有铺子安身,现今空有一个王妃的名头,却是一无所有,何况泽丘又非富庶之地,哪里有玉容坊安稳呢。”
绿儿眼含热泪:“我会织布,会绣花,我近日还学了双面绣,我……我自己能养活自己的。”
绿儿生于农家,因得一张好容貌,从前,是被父母卖给村子的富绅做了妾的。
她习惯了做家里老爷的解语花,温柔乡,听见了他回院子的动静,就要立刻迎上去。
为他更衣,为他褪靴,为他盥洗。
哪怕刚进门的那几个月,他待自己情真意切,可日子慢慢过去,他也疲了,又纳了别家的女儿。
何况,除了她,老爷还有个门当户对的正妻。
她往前,院儿里还有五房妾。
有时他不来自己的院子,自己就巴巴的等在院门口,盼着他来。
后来是怎么,沦落去了画坊的呢?
老爷家里,来了个比他更老的故交,瞧她容颜鲜妍,瞧她规矩识礼,就向老爷讨要了她,养在外头做了外室。
那时她才明白,她这辈子,总逃不过仰人鼻息。
又没几个月,这位老爷的正妻发现了她这个无名无分的外室,将她捆了扔进末等娼寮,还是她自个儿跌跌撞撞逃出来的。
直到遇见了云姑娘,得了一处地方安身,安安静静,稳稳当当的过了一年吃喝不愁,自由又畅快的好日子。
她心里想着,这辈子就算是死,她也跟定云姑娘了。
她说罢,不知是想到什么。
攥了攥衣角,又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缝缝补补了数次的莲纹荷包,鼓鼓囊囊的,极殷勤的朝陆温递了过去。
“何况,旁的绸缎铺子,给绣娘的月例只有二钱,姑娘却给我们整整二两银。”
“顿顿有肉吃,住的还是不漏雨的大院子,我的月例都放着,没怎么花呢。”
绮云轩也好,玉容坊也罢,她多织两匹布,便多拿些银子,少织几匹布,便少拿点银子。
先前姑娘家大业大,一个月除了二两银子月例,完成了铺子里规定的份额,还有额外的奖励。
她又吃住不愁,这些钱,攒了许久,她想跟着去,也不想拖累姑娘。
她不安的捏着荷包,不敢抬头看她:“我有用,也不会……不会拖累姑娘的。”
她说完,其他几个姑娘也上前,纷纷掏出荷包,都是鼓鼓的一只,睁着亮晶晶的双眸,恳求似的看着她。
陆温怔了怔,连连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银子都是你们辛辛苦苦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是你们挥洒的汗水,以后不要再攒着了。”
“该花就花,痛痛快快的花,买胭脂,买衣裳,买什么都好,把它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