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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群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布料的捞尸人一比,入镜人看起来就“富贵”多了。捞尸人们只是远远说笑两下,以为他们来找麻烦,赶紧就想跑,被拦了下来,发现他们没什么恶意后才不跑了。
他们说话带着西北边的口音,使了银子一问,确实是生活在黄河边上的捞尸人。
黄河年年涨水,河水浑浊,住在附近的人没法种庄稼,捕鱼也不成。但这片地段还算安稳,不至于发洪水把房子淹了,祖祖辈辈就一直舍不得搬家,干脆做了捞尸人。每天都有大船从这边过,常有人不慎掉下去。这时就需要他们出场了。
能坐得起大船的都是有钱人,家人或朋友掉下去了,怎么着都会想办法花钱把人捞上来吧?不可能叫他们死了都不得安息,总得回家入土为安。
他们干这行的,运气好的一个月能捞几十个,运气差点也能分到五六个,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他们刚才就是看几个入镜人不知怎么回事躺在河边,可能是遭了水匪劫财丢过去的,对没钱的人他们懒得搭理,才站在远处看热闹。
现在他们凑近了,几个人发觉他们身上可能还有不少钱,态度立马殷勤了不少。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下去捞那几个人……
因为那些都是河工,他们身上没钱。而河工为什么要在河道里摸……因为他们觉得河道的淤泥底下有宝贝。
当河工也是个苦差,拿命去拼都赚不了几个钱,一不留神就丢了小命。左右都是死,有些河工就想着搏一搏,发大财。
河道淤泥下可能有以前沉船落下的宝贝,也可能有金子。只要找到一个,他们就发财了!
不过这么多年,他们也没听过有哪个真捡到过宝贝发财的。
正说着话,天色渐暗。几乎是一瞬间阴湿的风就把乌云吹过来了,玉米粒一样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来,十几人顿时湿透了。
船留在河边不必管,上面搭了棚子,雨水灌不进去。入镜人中的甄明薛身上带了不少钱,递银子过去,那些人立刻殷勤地请他们去家中坐坐,等雨停了就带他们去驿站。
捞尸人当中年纪最大、个头也最高的中年男人抢到了这个好机会,他头发胡须都白了,瞧着却很精神,身子也结实硬朗。他自称姓张,因为他头发天生就是白的,其他人都叫他张白翁。
入镜人们跟着张白翁到了他家,出乎意料的,张白翁竟住在巷子中一间十分精巧整洁的民居里,不算太大,一人住有些空,再加六个人就有些挤了。
看来,捞尸人的确是个来钱快的行当。
张白翁殷勤地去烧水,一人提了一壶,等把身上擦干净,洗好手脸后,又帮忙跑了趟成衣铺子,买回好几件衣服来。
等忙完这一切,天都黑了。
夜里他们自然不会再出去,天上还在下雨,张白翁打开门,在屋里奢侈地点了冬天才用的炭盆,就着雨声,一群人围着火堆吃喝聊天。
据张白翁说,他到现在都没成亲,一是捞尸人这门行当晦气,许多姑娘都不肯嫁。二是捞尸人生死不定,嫁了一不留神就变寡妇,就算命大,活着,也容易沾上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