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怪自己看错了人,还是因为……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姜遗光很早就怀疑这个自己剜了眼的说法。
白冠文浑身一震。
“你的族兄曾为帝师,贺韫也曾任东宫官,你们自然会有交情。”姜遗光放轻了声音,一双漆黑到诡异的眼睛盯紧了白冠文,手搭在他脖子上。
“把过去的事都告诉我,要是你骗我,或有什么隐瞒的,我立刻会杀了你,你不骗我,我就回京城白家报信,让朝廷带人马来救你。”
见白冠文神色挣扎,他道:“我立誓,绝不骗你,否则叫我日日活在地狱中。”
姜遗光面上诚恳真挚,但他心里却想:他本就活在地狱中。
人间和镜中地狱,没什么分别。
白冠文却信了。
他不信也不行。
开口前,姜遗光让他也发誓,不许骗自己。
白冠文照做了,同样神色肃然,他心里却摇头叹笑。
还是稚嫩了。
要知道,世间有一种谎话,便是只说六分真,这六分真是真,可单独说出来,那就是截然相反的真相。
当年事,谁又能分对错?
第126章
先帝在时,太子地位并不很稳。
前有贞贵妃膝下大皇子、三皇子虎视眈眈,大皇子骁勇,三皇子善谋,后有汪贵人所出六殿下聪慧多智。彼时的太子不过占了嫡出之名,行事作风四平八稳,看着并不很突出。
他也只能求稳。
先帝一心扑在前朝上,对后宫并不上心,只要不闹出人命,他一概不沾手。他只要一个人能帮他管好后宫所有事,有一个儿子能继承大任,不叫江山颠覆就行。
后宫妃嫔们也知自己身家性命都在先帝身上,一颗心捧着向先帝,明知先帝对她们行为清楚得很,依旧要在先帝面前作出和善模样。那时的储君位争夺远比现在激烈许多,太子就是这么长大的。
白冠文想起了过去。
“……那时,韫弟从江南来,在琼林宴上大放光彩,大家都喜欢他,宫女爱他,京中名妓爱他,为他作词编曲……”
后来,贺韫入了翰林院,再后来,任东宫官。
那时太子性子不像现在好用雷霆手段,而是求稳,做什么都不出错,让人挑不到毛病。贺韫却不同,看着谦谦君子,性子再直烈不过,他初任东宫官时,太子招揽他,他却反而给太子设了题,后太子解开,他才心悦诚服,一心为太子所用。
只是,白慎远曾评价过他:过刚易折,情深不寿。
白冠文那时年轻,对贺韫很是喜爱,还不懂这八个字背后的含义,头一回违背了族兄的意思,和对方走得极近,甚至想让对方当自己师弟,只可惜,他早已拜师。
“后来……后来就出事了……”
徽省山洪爆发,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灾民四处外溢。那时边关有蛮族来进犯,西北又出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