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这江州的战场上,若夺不过三尾寨来,那么便意味着青军失去了优势地位,每日更要消耗大量的军粮和人力。
尚未入辕门,便见一青袍将领带着一众人快步迎出了军门。那将领身形俊秀,着一身银甲,剑眉飞扬,正是陆悦峰。
他虎步出了辕门,望到凤瑛顿时便身体一震,目有敬畏和喜悦,低了头他快步到了凤瑛身前,撩袍单膝跪下,沉声道。
“臣陆悦峰恭迎圣驾。”
凤瑛忙将他一把扶起,微笑道:“辛苦仲卿了,这三尾寨的仗打的不易吧?”
陆悦峰面有愧疚,退后一步便欲再跪,凤瑛却扶住了他。
陆悦峰面有动容,颤声道:“臣有负皇恩,连攻数日竟依旧拿不下三尾寨,臣有愧陛下厚爱。”
凤瑛摇头,抬眸望了眼硝烟滚滚的山谷,宽慰道:“此事怨不得仲卿,那童抿怀乃当世良将,又借助天险,我军失了先机,拿不下也在情理之中。此战你也辛苦了,容我军修整,明日再战。”
罄冉见陆悦峰战袍上满是鲜血,银甲银盔更是不辨颜色,显是刚从战场返回,她面容沉重,看来这场仗还要拉锯多日。
正思虑,却听凤瑛的声音再响。
“仲卿,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威名赫赫的蔺琦墨蔺将军,你不是一直苦于无缘于蔺将军结识,此番可要好好向蔺将军讨教才是。”
罄冉回过神,但见陆悦峰面上有显而易见的欣悦,迈出一大步走至蔺琦墨身前,神情肃然得抱拳拜道:“属下陆悦峰见过大帅。”
对他的大礼,蔺琦墨倒也受的坦然,只面带微笑,轻轻颔首,道:“陆将军文武兼备,素有威名,蔺某也神交已久,陆将军多礼了。”
他言罢转向凤瑛,道:“陛下一路也辛苦了,入营再细谈吧。”
一行人入了营,凤瑛于诸将商讨军情,自有小兵领了罄冉前往休息。
虽是冬季,然而空气中还是有着抹不去的血腥味,罄冉躺了会但觉烦躁,起身步出营帐。
遥望之下,三尾峰坡陡谷深、怪石嶙峋,偏又林木众多,想来山中定是地形复杂,果真是易守难攻啊。
她叹息一声,又立了片刻,觉得有些累了,见主帐依旧灯火通明,又叹一声,转身回了帐。
这夜众将商讨到极晚才散去,陆悦峰将凤瑛送至皇帐却并未马上离去。虽已临近三月,然则山中夜风清寒,两人围着炭炉坐定,温上酒壶,薄公公替二人斟满酒杯,才躬身退去。
凤瑛举杯轻饮,笑道:“这般于仲卿对坐夜饮,倒似又回到了在风啸营的日子。”
陆悦峰面有追忆,面上却满是敬畏,动容道:“陛下九五之尊,下臣僭越于陛下平起平坐,陛下厚爱,下臣实在……”
凤瑛却抬手止住他的话,叹息道:“今日朕于仲卿饮酒叙旧,仲卿不可扫朕兴致。你于朕一起长大,一起念书习武,如今坐在一起闲谈家话有何不可?”
凤瑛说着仰头饮下半杯清酒,眉宇间几分轻松的欢悦,却偏又让人觉得落寞黯然,他扬眉一笑,道:“仲卿啊,这一年多来朕以九五之尊呆在那皇宫中,连个说句真心话的人都没有,有时真觉不如当年于兄弟们在一起时快活自由……”
凤瑛的话带着几分怅然,陆悦峰一惊,忙道:“陛下心怀大略,下臣们都还等着陛下带下臣们创下不世功勋,留名青史呢,下臣亦知道,陛下定能成为一代雄主。”
他说罢,起身便拜在了凤瑛身前,又道:“陛下恩威,下臣定誓死追从!”
凤瑛将他扶起,笑道:“仲卿所言不错,朕定是要一统河山,大治青国的。这次举国出兵,定要一举灭掉麟国,令我青国扬威天下。”
陆悦峰面有兴奋,复又眉宇轻蹙,道:“陛下真信得过蔺帅?他终归是麟国皇族,是麟武帝的堂弟,此事……”
凤瑛却笑着抬手,道:“你不了解蔺琦墨,此人胸有大志,又是大智之人,深懂审时度势,顺应天命之理,又悲悯天下。他早知麟国已药石不救,此番助青国,也是取利避害。况他既于朕有条约在先,在小事上朕不敢断言,但大事他定不会阳奉阴违,陷害我青国。这四国庙堂,若说还有一个坦荡君子,那便是此人了……”
陆悦峰没想到凤瑛对蔺琦墨的评价竟如此之高,一时愣住,半响才又道:“既如此,陛下何不诚心招抚他,令他为我青国效劳。下臣看他虽是此番助我青国,受了我青国朝臣印信官服,可他既不下跪称臣,也从不穿戴我青国官服,对陛下也多有不敬……”
凤瑛唇角微抿,接过他的话,道:“他确实未曾向朕称臣,此番他相助,表面为我青国臣子,其实只是于朕站在一起的合伙人罢了,他不服朕,亦不愿真心效劳我青国,强求不来的。蔺琦墨于静王何等关系,想来你也知道,此人心志高傲,又灵诡善谋,不喜金银,不近女色,不贪权位,对这种人唯有施恩予心方可延揽,然朕对其无恩可施,其心又早已随静王而去,坚若顽石。这次他能助青国攻麟,若非朕以静王动之以情,怕是也不能如愿。”
陆悦峰面有唏嘘,只道:“但愿这次有他相助,这仗能好打几分,少些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