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的死,虽然激起了风波,引起了一阵骚动,可很快就被平息。
胡濙的行程被耽误下来,直至三日后,马哈木、把秃孛罗与捏烈忽商议给出最后的结果:
瓦剌全族臣服大明。
胡濙收到了瓦剌臣服的文书,看着上面马哈木、把秃孛罗与捏烈忽的手印,心头有些火热。
自己作为使臣,推动瓦剌归顺,这是何等荣耀的事!
“我们会随使臣队伍一起前往大明京师,以表示瓦剌的彻底臣服,希望大明皇帝能够宽待瓦剌族人。”
马哈木老了许多,曾经的英雄意志被现实击碎,连腰杆都显得不那么挺直。
把秃孛罗还好,他是唯一一个始终都不乐意与大明交恶,在瓦剌陷入绝境时积极主张臣服大明的人,没有太多心理压力。
捏烈忽学会了隐忍,将杀父之仇隐藏起来,将族人的命运摆在首位,毫无畏惧地答应前往大明。
临行前一晚。
瓦剌无风雪,冷寂满月光。
马哈木裹着被子,坐在木榻上看着萨穆尔公主与儿子巴嘎木,严肃地说:“眼下大明国运蒸蒸,战力空前,兀良哈被灭族了,鞑靼的主力都被打没了,我又在西疆折损了一批主力,事实证明,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是大明王朝的对手。”
“巴嘎木,你要记住了,汉人有句话叫做盛极必衰。瓦剌臣服大明,所盼望的就是等待大明由盛转衰,等待大明暮霭沉沉,如风中残年的老人再无气力时,重振瓦剌雄风。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待,兴许你老了依旧看不到希望,但你还有儿子,你儿子还有儿子!”
“大明王朝不会永久兴盛下去,大明皇帝也不可能一个接一个聪明能干,总会出现几个昏庸无道的帝王,为了自身欲望大兴土木,大肆虐民。到那时,权臣当道,官场黑暗,军士无能,大明将死。为父不知道这一日要等五十年,还是百年,亦或是二百年!”
“但我知道,大明迟早会衰落,属于瓦剌的草原终究会回到瓦剌手中,属于蒙古人的辉煌终究会再一次回来。懂得忍耐的狼,才能成为头狼。莫要心急,将你的才智,将你的勇猛,都传给后代。”
萨穆尔公主有些紧张,不安地问:“你只是去大明京师表示臣服,总还是会回来的吧,为何说这番话,似是临终之言?”
马哈木苦涩不已,摇了摇头:“大明皇帝不会强行留下我们,但他的速度很可能快于我们。兴许在我们没有返回之前,大明皇帝已经派人开始接收瓦剌,收缴武器,分散族人。你们只需要留下族人去向,不必做任何阻拦与抵抗。”
萨穆尔公主沉重地答应。
巴嘎木受限于年龄,虽然并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记在心中。
另一处蒙古包内。
妣吉含情脉脉地看着捏烈忽,轻柔地说:“你放心去吧,大明使臣杀了你的父亲,他们不可能对你举起屠刀,此行必不会有性命之危。只是,大明皇帝不是好对付的人,我虽未见他,但看看大明现如今的强盛就知道,朱允炆是一个英明的帝王。”
“现如今,大明周围已经没了什么敌人,瓦剌算是最后一个强敌了。他兴许会放松,但绝不会允许瓦剌再次崛起成为大明的心腹之患,定会提出一些令你们难以接受的条件。你记住了,无论建文皇帝提什么条件,你可以讨价还价,但最后一定要答应。”
“活着,才有希望。你还年轻,给你四十年,未必不能等到一个好的机会。不要畏惧大明收走我们的武器,只要草原上有木,有牛羊,我们就有弓箭,有弓箭的骑兵,就有再次崛起的希望……”
捏烈忽靠近妣吉,目光中满是占有的欲望:“我走之后,客列亦惕部你说了算。这一晚,陪我。”
妣吉看着捏烈忽,缓缓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捏烈忽扑了上去。
啪啪。
算盘拨动,张算看向胡濙,认真地说:“女真部落因为打倭寇被削弱了,兀良哈没了,鞑靼也失败了,如今瓦剌臣服,大明北方边界便没了防守压力,接下来朝廷会怎么安排?”
胡濙烤着火,搓了搓手:“朝廷新兵之策施行多年,效果斐然,可这也成为了朝廷的负累,若不是连年收成不错,商税大增,加上几次战争损耗与补充相当,新兵之策的负累问题怕是早就暴露出来了。我猜想,皇上很可能会在稳住局势之后,进行卫所分流与重组,进一步减少军士数量。”
张算认真地想了想。
确实,随着大明混凝土道路的延伸,外敌的消失,继续维持庞大的军士数量只能成为负累,尤其是内地一些卫所,完全可以撤去与合并。
张算摇晃了下算盘,看了看蒙古包帘门,低声说:“瓦剌臣服,未必是真心。”
胡濙瞥了一眼张算,嘴角透着笑:“这一点,你知道,我知道,皇上自然也会清楚。只是那又如何,他们以为臣服能换来希望,但他们或许忘记了哈密、吐鲁番与西疆人,马哈木在劫掠西域的时候,实在是应该找几个当地人
问问,他们是自称大明子民,还是回回人……”
朱棣观望的疑惑
大明没有改变回回人,但赋予了回回人大明子民的身份。
对外来的商人,羁旅西疆的商人大喊一声“我是回回人”,没几个人会正眼看,甚至都懒得回头,可若是喊一嗓子“我是大明子民”,那不管是哪里来的商人,他们都会投向尊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