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原心头一颤。
朝廷推出浮动税率的深层次原因是朱允炆要控制商业,而直接导火线,则是曹有山、梁文星、周大匠等商人干政,串谋三王反对朝廷迁都。
后果是这些人被杀,全家被查抄,而商人团体为了避免朝廷扼杀商业,不得不答应了商业的浮动税率,而这个税率的制定,常百业亲自参与其中过。
常百业想不通,曹有山的死让八大晋商成为了七大晋商,为何渠原能忘记这一回事。浮动税率、田亩管控,这都是朝廷之策,商人什么时候有资格干涉朝政了?
这一次英烈商会的请柬是代辽王朱植、代王朱桂写的,本身就透着一种诡异,公开讨论这些事,他们就不怕皇帝发怒?
常百业不相信以安全局的力量,发现不了二王所作所为。
这些事透着诡异。
而渠原当说客,更让常百业感觉到不安。
渠原起身,俯身至常百业耳边:“百业大哥,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晋商好。你不知道,眼下金陵内的局势说变就可能变,建文皇帝能坐在那个位置上多久,已说不清楚。”
常百业侧过头看着渠原,右手抓起茶碗,直接砸在了渠原的脑袋上。
啪!
茶碗破碎,热水溅开。
渠原惊愕地抬起手,捂了下脑袋,低头看向手中的鲜血,目光变得冰冷起来。
常百业一把抓住渠原的衣襟,狠厉地说:“若不是看在渠宝叔的份上,你已经死了!渠原,我告诉你,谋逆之事,我常百业绝不去做!”
渠原怒吼:“你不打算做大事,为何要培养一批人进入国子监,不就是为了他日能有所用?”
常百业一把将渠原推开,冷冷地说:“国子监是公开的,学有所成,朝廷选用,一切都是正当的。再说了,我安排他们学习课业与知识,不是为了对抗皇权,而是为了松绑商人,为了让朝廷之中能有人为商人说句话!你不了解建文皇帝,不知道他的可怕!”
“若他死了呢?”
渠原任由血从额头滑落嘴角。
常百业凝眸,盯着渠原:“你是何意?”
渠原呵呵笑了笑:“我是什么意思你十分清楚,多少人都对建文皇帝不满,想要他命的何止是敌人?他伤害了所有士绅的利益,那士绅站出来换一个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百业大哥,你若识时务,就应该站出来,他日还能混个皇商做做,若不然,等天变之后,常家可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皇商?”
常百业嘴角微动,苦涩地说:“渠原,你该不会是被这两个字说服了吧?你是个聪明人,莫要相信这些鬼话!大明的主人是建文皇帝,不是其他人,没有人能代替建文皇帝,也没有人能换了他!什么狗屁皇商,大明开国以来,就没有皇商!”
渠原喊道:“以前没有皇商,以后可以有!十一年来,新事物出来的还少吗?赌一次吧,赌赢了,我们子子孙孙都可以好好经商,再没有什么浮动税率,再没有什么田亩管控,我们想积累多少财富,想置办多少田地,都由我们说了算!”
常百业上前,一巴掌抽过去,看着愤怒的渠原:“你最好是给我清醒一点,否则,我不介意将你送至安全局!莫要因为少赚了一些钱,多上了税,少了点地,就叫嚷着要对抗皇权,我告诉你,建文皇帝最大的错误,就是让你这些人吃得太饱,让你这等人赚得太多!”
洪武时期,商业沉闷。
晋商之中虽有财富,但这些财富多数都是见不得光,是走私贸易积累的。但进入建文朝之后,建文皇帝几次革商,推出新商之策,屡屡解禁商业,这才有了繁荣的商业景象。
十一年前,大晋商手中的店铺、财产、宅地等不过尔尔,且多集于山西一地。
十一年后,大晋商的商业版图已经扩展到了山西、北直隶、南直隶、山东、河南等地,甚至进入了苏杭一带!
各种生意铺展开来,规模之大,产业之多,生意之广,财富之丰,远不是当初可比。
可即使是这样,这群人还在盯着浮动税率,盯着田产数量,盯着被朝廷税走的那一部分,而不看看自家多了多少,存余多少!
人心啊,从不知满足。
常百业也不满足,但愿意遵守规则,愿意在管理之下好好做大商业,为了成为大明第一商!
可这些人,不满足,还要求变改规则,甚至于要求换掉设定规则的人!
这已经不是什么商人干政,这他娘的就是商人造反!
帝王放任,代王的野望
武英殿。
朱允炆拿着汤匙,轻轻搅拌着绿豆汤,几块碎冰触碰着碗,发出叮叮的声响,然后起身,将绿豆汤端给李老三,笑道:“好久没去你家中做客,怎么样,大伙还好吧?听说李晟要当父亲了,欢欢那姑娘朕是知道的,稳婆可找好了?”
李老三恭恭敬敬地接过碗放在一旁,急切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皇上,稳婆已找好了,还找了三个有经验的,这个月
底就要临盆,欢欢惦记着皇上的救命之恩,托李晟写了一封信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