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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第1页)

谢碧沢深吸了一口气,进了正房,谢誉和傅氏脸上都带着笑意,傅氏将谢碧沢拉到自己怀中,柔声问道,“你可是有什么想与我们说的,我看你这几日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碧沢垂首浅笑了一番,看了看站在旁边时候的侍候的青黛,傅氏明白了谢碧沢的意思,傅氏坐直了身子,朝青黛示意了一下,青黛便带着屋内的丫鬟和婆子们都退了出去。

谢碧沢站了起来,朝谢誉和傅氏行了大礼,重重的磕了头,等做完的时候,额头都微微红了,瞧着谢碧沢郑重其事的姿态,谢誉和傅氏对视了一眼,神色也格外的严肃认真。

“爹,娘,女儿有一事相求。”谢碧沢姿态坚毅和果决,“女儿暂时不想仪亲,既然命理测算说女儿要双九之后才能成婚,那便等女儿过完十八岁生辰再仪亲。”

“胡说八道。”谢誉脸色瞬间黑沉,他素来足智多谋,几月前太子的异常举动虽然瞒的紧,可瞒不过他,而这几日太子虽然姿态如常,谢誉还是能察觉出太子心情极好,略微思索一番,谢誉闭上眼都能猜出其中的缘由,怕是太子跟女儿私定了终身。谢誉这几天本来就压着火在,想着谢碧沢会什么时候找他,果然他对谢碧沢很了解,就跟估摸的差不多。

傅氏心中叹气,这几日她一直在劝慰谢誉,就怕谢碧沢坦白之后,谢誉会耐不住发脾气,果然,谢誉还是没能忍住。

傅氏忙拉住谢誉,三个孩子中,谢誉一向偏疼谢碧沢,一方面谢碧沢是唯一的女儿,也只能在闺阁十几年里才能轻快自在,成婚后当家理事、人情交际、生儿育女、辅助夫婿等太多的责任压在箭头上,难得半分的轻松闲适,所以谢誉乐得纵容谢碧沢。另一方面主要是比起谢研和谢磊来,谢碧沢太过乖巧和懂事,几乎不会让自己操心,会说话的时候起就喜欢宽慰自己。人心是肉做的,很难不受感情去影响,自然心也就容易偏向。

早在察觉出太子的心思之后,谢誉就一直悬着心,生怕谢碧沢对太子动心了,好吧,谢誉自个儿也承认,在他知道谢碧沢对太子动心之后,他不是没烦愁过。好在谢碧沢没让他失望,拒绝了太子,他在松口气的同时隐隐有些失落,可是这份失落并随着对谢碧沢生出的骄傲而刻意的忽视了。

“碧姐儿,你可是想清楚了?”相较于谢誉的暴躁,傅氏依旧姿态平和,似乎此事对傅氏来说并无影响一般,实际上傅氏内心的冲击不亚于谢誉,或者说傅氏想的更加深远一些,毕竟世道对女子来说太过苛刻,便是如谢碧沢这般高门贵女,更不能随心所欲,在光鲜亮丽的表象外,重重礼教桎梏之下,表面的荣耀远不如内里的束缚,身为人母,傅氏如同天底下最寻常普通的母亲一般,将自己毕生经验传授给儿女们,所图谋的不过是希望他们将来能少走一些弯路,未来的人生能顺遂一些。

谢碧沢坚定且毫不迟疑的点头,好不容易被傅氏安抚下来的谢誉气得差点儿又要暴走了,若不是傅氏拦着,谢誉都要责问谢碧沢,太子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冷静从容,乖巧听话的谢碧沢居然也不听话起来。

傅氏朝谢誉使了个眼色,虽然谢誉是一家之主,大事小情傅氏从来不会违了谢誉的意愿,可若是一旦傅氏真拿定主意了,谢誉是绝对不会逆了傅氏的意愿,毕竟这是多年夫妻相处出来的心照不宣的默契。谢誉明白傅氏的意图,但是他心里头万般不甘,谢誉很是清楚自己不能轻易惹怒了傅氏,真要是惹怒了温柔体贴的傅氏,只怕自己再怎么做小伏低的也难能求得傅氏回心转意,有前车之鉴在,谢誉只得一挥衣袖,气势冲冲的去了内室。

傅氏拉着谢碧沢的手,一如既往的温和,“碧姐儿,你应该清楚,便是你爹,对于你的婚事也不能全然做主。济宁侯府的情况自小就教给你,你也清楚。你要是想嫁给太子,难于登天,单凭太子的一股意气和执着,以及你的痴情,无异于是痴人说梦。你自小听话懂事,从来不让你爹和我来操心,这些年你其实也受了不少委屈,我都看在眼里,好在你是个宽厚仁达的性子,没偏移了性情,已经让我很是骄傲了。婚姻大事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关键,一着不慎,再回头就难了。碧姐儿,你是我女儿,我自然是盼着你好。站在济宁侯府立场上,我自然是不同意你跟太子又瓜葛。若我只是单纯疼爱女儿的母亲,自然是要成全女儿的意愿,但是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儿的骨肉跌了跟头,明知道是错,那就不应该开始,不能一错再错。碧姐儿,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清楚了其中的干系了吗?”

泪珠在谢碧沢眼眶中打转,她微微低头,眼泪就簌簌落下,傅氏轻柔的抚摸着谢碧沢的背,等谢碧沢缓和了些许情绪后,依旧坚定道,“娘,您说的这些女儿都想过了,我知道我嫁给阿煦的希望渺茫,有些异想天开。所以之前总是在拒绝阿煦,但是听闻阿煦为我做的那些事情之后,我心中又欣喜又愧疚,女儿何德何能能独得阿煦的垂青。其实仔细想想,阿煦自小就待我极好,很多时候都不必我开口,他都知道我心中所想,便是太子转一转眼珠子,我都能猜出他在想什么鬼主意。或许是因为太过亲近,没有发现其中的微妙之处。等挑明了心思之后,我才得以仔细盘算思考,其实我很胆小,自私,懦弱,远远不如阿煦赤诚,坦率和执着。我时时盘算利益得失,总是忽视真心实意。阿煦他才是赤子之心,能得的他的喜欢,于我太过沉重和厚望,其实是我不配站在阿煦身边,他那么好,值得身边有更好的姑娘陪着,而不是我这般无能自私之人。哪怕到了现在,我也没有想过要嫁给阿煦,我只是不想再辜负了阿煦的一片真心,不想以后为此去后悔。娘,”谢碧沢满脸是泪,面容执着且坚毅,“我不想因为现在我种种顾忌去拒绝我以后人生中再也遇不到的真心而一辈子后悔,最后因为怨愤、心有不甘把自己变成心狠凉薄毒辣连自己都瞧不起的人。我跟阿煦都约定好了,我等他到十八岁,若是到时候他依旧不能娶我,那都没关系的,我会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一门当户对男子,从此相夫教子,远离京师,此生再不见阿煦。阿煦他也会择一世家贵女为正妃,勤政爱民,治国有方,成就一番明主霸业。”

傅氏目瞪口呆,她万万想不到才豆蔻枝头的谢碧沢竟然想的如此通透豁达,超出了她与谢誉之前商议好的境况。便是内室的谢誉,听完谢碧沢这一番话后,也是久久不能言语。敢情他们操心了半天,这两个孩子对于未来都已经做好了打算,明知道没结果的事情,还要费尽心思的去折腾一番,这究竟是为何?谢誉是真的迷惑了,他身为太子的老师,谢碧沢的亲父,明明是看着两个孩子从红皮猴子长成了如今聪明毓秀的模样,自诩是了解两个孩子的,眼下才发现,他根本就不了解这两个孩子。

便是傅氏见惯了暴风骤雨,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笑话谢碧沢所表达的意思,好在她擅于掩饰,依旧温婉的笑了笑,意有所指,“碧姐儿,还记得小时候娘给你讲的渔夫捕鱼的故事吗?渔夫以为渔网越大就能捕道更多的鱼,可最终还是落得一无所有,两手空空。”

谢碧沢明白傅氏说这番话的含义,便是她表明了态度,时日长了,感情越发深厚,只怕到时候就难舍难分,真到了那种地步,只怕到时候局面更加难以收场。

“叔鱼生其母视之,曰:‘是虎目而豕喙,鸢肩而牛腹,谿壑可盈,是不可餍也,必以贿死。”谢碧沢淡淡道,“人心不足,欲壑难填,其中道理,女儿最是明白不过。娘,您的忧虑女儿都明白,女儿是您生养大的,自然不会拿了整个济宁侯府来为自己一人的幸福来冒险,便是女儿最终得偿所愿了,只怕女儿也是心怀愧疚,难得心安。自小您就叫女儿为人处世的道理,女儿是一刻不敢忘。一人之荣是小,家族之荣是大,孰轻孰重,女儿分得清。女儿只不过想仗着爹娘的疼爱,任性一把,到了合适的年岁,女儿自然是要相夫教子的,不过是想多留在爹娘身边几年,好生的孝顺一番爹娘,以免子欲养而亲不待。”

谢碧沢的坦然和真诚,倒是让傅氏动容,瞪了谢碧沢好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忍不住,保住谢碧沢,嗔道,“你呀,惯会一张嘴哄人,你都把话说到如此地步了,我这个做娘的还能说些什么,便是你不想早些定亲,我都依了你。只是陆家哥儿实在出色,我很是中意,若是真到你十八岁才定亲,只会耽搁你的婚姻大事,婚约之事必须要先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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