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通过赵桓晋手底下遍布各地的暗线,摸着了这一条脉络,顺藤摸瓜,找到了这艘大船的入岸口。
在它靠岸停歇的片刻,上船搭乘。
那帮水匪早在船上埋下了内应,探寻舱内值钱货物的方位,届时?和他们里应外合。
秦陌乔装改扮,提前上船,为的也是里应外合。
水匪奸诈狡猾,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怀疑,秦陌特意扮作了一位出差谈生意的商人,正要?回扬州去,过来搭个顺风船。
他平日?素喜深色,甚少?穿颜色淡雅的长裾,此时?身?着绘浮金暗纹的白色圆袍,头戴玉冠白簪,整个人丰神俊朗,清贵华然,一看就?是一位风流多金的富商之子。
主动迈上船板,完全就?是只嗷嗷待宰的大肥羊。
一进船,秦陌端坐在船舱饭馆的靠窗一处,曹立在他对面,隐隐感觉到四周有几道探究洞察的视线,暂时?分辨不出敌我。
其间有不少?红着脸的姑娘,不由朝他们这厢看得极痴,连手上端着的茶水,都顿在了半空老半晌。
面对提壶前来招待的跑堂,秦陌不失礼貌在唇边衔起了一抹浅笑?,与其简单交谈了一二?。
那跑堂年纪不大,十六七少?年,听闻他是来自扬州的酒商,轻嘿了声?,“我家东家也做酒生意,她酿的酒在那帮洋人心里俸作国。朝的琼浆玉露,堪称绝品,甭提多受欢迎了。”
话音甫落,他又笑?着问?秦陌都卖什么酒。
“清酒浊酒花果酒,基本都会卖一些。”秦陌道。
那跑堂笑?意更甚,“巧了,这些我们东家也都会酿!”
他一壁自豪说着,一壁欢呼雀跃地跑到了柜台前,拿来了一份酒单,邀请秦陌甄选。
曹立见?状,抬手婉拒:“我家少?主连夜舟车劳顿,其间山路颠簸吐了一夜,暂时?不宜喝酒。还请店二?哥先点?些饭食过来吧,好给?他暖暖肚子。”
他俩上船是为了掌控敌情,需时?刻保持警惕,确实不宜因酒误事。
只是曹立找的理由,一张口一闭嘴的瞬间,秦陌的形象就?从一位风姿绰约的翩翩公?子,变成了一只娇生惯养的弱鸡。
秦陌眉头上的青筋不由蹦跶了两下,沉吟了半晌,倒也没有反驳。
他从善如流将?那酒单放下,跑堂却又推了回来,连连笑?道:“这不是让您们点?单,是送您们的。我们东家在船上立了规矩,凡是有缘搭船的客人,都赠一壶酒以表心意。大家都在红尘中讨生活,便当是交个朋友。”
秦陌与曹立互看了眼。
既是送的,便没有推辞的道理了,也不必拿来当场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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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一眼扫过,选了壶洛神花酒。
曹立原以为对方只是聊表心意,得不了多贵的酒,直到接过跑堂捧过来的酒坛,却是一股浓郁的醇香从酒盖缝处缓缓飘出。
曹立二?十年的酒虫,闻香便可识货,不由目露惊叹:“你?这东家,倒是慷慨大方!”
那跑堂拍着胸脯仰首道:“我们东家人可好了!”
秦陌简单望了一眼那酒坛子,不失礼数道:“既在下收了礼,理当前往致谢,却不知你?家东家现?在何处?”
跑堂忽而腼腆一笑?,挠了挠头,指了指楼顶,“她现?儿,也同您昨日?走山路那般,正在楼上晕着呢。”
跑堂道:“主要?是昨夜我们临时?受到了一场风暴,船在海中颠簸了阵,把她晃懵了。不然按她素日?脾性,有新客上船,她自是会亲自下来迎接的。”
秦陌微一颔首,目光下意识朝柜台后那上楼的扶梯看了眼,温声?道:“那便先不扰了。”
跑堂嗯了一声?,“这儿到扬州还有一段路程呢,您们总会见?着的。”
他说话一直保持着笑?容,听来令人心情舒畅,胃口都跟着好起来,连点?单都不自觉多点?几道。
秦陌直觉他必然是受过良好的调教,心里不由对他口中的那位东家生出了一缕好奇。
只见?跑堂转眼受到了厨房上菜的传唤,回过眸来,再度噙着笑?,意味深长地打量了秦陌一眼,最后留给?他的话却是,一句十分有趣的玩笑?。
“就?怕届时?公?子见?了,可别不想?下船了才好。”
秦陌微怔了一下。
曹立不由听得发笑?,忍不住凑近秦陌耳旁低声?揶揄道:“怎得,这东家还会下蛊不成?”
曹立跟着秦陌走南闯北也有几年了,投怀送抱的美人遇过不少?,却没见?过谁曾有一分半刻绊住过他这顶头上司的冷硬心肠。
那脾性,真?是石头都比他好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