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白因为太过激动,面容都显得有些扭曲,而在她狂笑的时候,就好像是一个突然发狂的精神病患者一般,神情癫狂而恐怖。
从沒有见过夏小白表露出如此反常而又可怕的一面,顾景熙的心一点点在接受着凌迟,从他一开始计划整件事情开始,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而与此同时他也知道,这一天迟早都要面对。
他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游刃有余的应付,然而他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更沒有想到,來得这样快…
当然,他还有一个沒有料到的事,就是他会将自己埋进这个一早就计划好的坑里,义无反顾,并且无法自拔!
心脏的钝痛,让他近乎呼吸不顺畅,喉咙干涩而火辣,似被锯子一下又一下的用力割过,生不如死,怕也不过如此吧…
他颤抖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也只喊出了她的名字。
“夏小白…”
原本狂笑不止的夏小白陡然止住大笑,目光冰冷的盯向他,完全像一瞬间就换了一个人。
“但是!因为你顾景熙,公司倒闭,我们家也从一夜间,一贫如洗,还欠下了巨债!房子、车子,甚至是家具各种名牌衣裳和包包,都被人贴了条子,拿出去抵债!我至今都记得,那是一个寒冷刺骨的冬季,天上还飘着鹅毛大雪,气温在零度以下,冷得人直哆嗦,而就是在那样的夜晚,我们一家人,被人赶了出來,你能够想象一下,一群老弱妇孺,穿着单薄的衣裳,拿着简单的行李,站在寒风下的感受么?你感受过那种一瞬间由天堂降落到地狱的感受么?”
之前他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他只一心想要对付夏天鸿,他真的沒有再多想其它,而现在,当他亲耳听到夏小白说出这些來时,他的心是痛的,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痛苦,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过,他第一次扪心自问。
难道我错了么?
夏小白继续回忆,继续说:
“你知道,当那些平时极近巴结我们的亲朋好友,知道我家破产之后,是一副怎样的嘴脸么?我去求他们,想要向他们借钱,呵呵…”
夏小白回忆起从前的往事,都忍不住冷笑出声,然而更多的还是自嘲。
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她的心仍旧止不住的抽疼,以为时隔这么久,已经淡忘,然而却并非如此,如今回忆起來,就好像只是发生在昨天,往事的一幕幕,都显得格外清晰。
顾景熙在心里呐喊,够了,别再说了,已经够了,然而他嘴上却说不出半句话來,只能够一脸惨白的盯着他,用一种充满了悔恨与忧伤的眼神,盯着她。
夏小白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他们要么闭门不见,派一个佣人将我们打发了,要么干脆装不在家,还有一些自诩道貌岸然,特讲义气的人,会装出一副心生怜惜的模样,却又表现出有些为难,最后扔几百块钱就算完事…”
顾景熙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身着单薄的夏小白,在寒冷的冬季,用他瘦小的身体,在雪夜里四处奔走,神情焦急,冻得小脸都红了,一家一家的去敲开那些人的大门,却又被一次又一次的无情拒绝,冷眼相向。
他想到这里,就觉深深的后悔而懊恼,如果不是他,夏小白现在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更加不会遭受那样令其终身都无法忘怀的记忆。
“你知道么?他们在拿出那几百块的时候,还特么一副大方、慷慨的模样!要知道,当初我爸和他们一场牌就是几十上百万的出啊,他们当初向我爸借钱的时候,我爸都是眼都不待眨一下,几百万的给啊!哈哈~可是到头來呢,我们有难了,他们扔个几百块,像打发叫花子似的,还以为自己是个救世主,真是笑死人了…”
顾景熙握紧了拳头,终于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來。
“够了,夏小白,别说了…”
真的够了,他感觉自己现在浑身上下都在疼,难以言喻的疼,夏小白沒每说上一句,他就像被钉子给钉住了一般,疼得痉挛。
“怎么就够了?我还沒说,这三年來,我是怎么过的呢,你想不想知道啊?我以一人之力,肩负起一家子人生活的这三年又是怎么扛过來的,你难道不想知道?”
“不不…”
“你是不想,还是害怕?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我有今日,全是拜你顾景熙所赐!”
“你听我说,我也是有原因的…”
“你是有原因,但是关我什么事?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在那一代就可以圆满的划上一个句号,为什么要延续到我这一代?如果按你这样,岂不是我以后生了孩子,再要接着來报复你,将你们家也整到破产?这样下去,冤冤相报何时了?最终受苦受累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无辜的人!不是你,我们家不会破产,我爸不会一病不起,直至最后的死亡,而我弟弟也不会这么早就英年早逝!我们好好地一个家,现在死的死,疯的疯,这下你满意了,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