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时瑧的母亲长得非常漂亮,他充分地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高挺的鼻梁继承自父亲,略微俊秀的眉眼继承自母亲。他还记得外婆最喜欢伸出干枯苍老的手抚摸他的双眼,因为看着那双眼睛就像看到了她的女儿。
所以真正帮助他走出童年阴影的,其实只有一个人。
只有江延航,他不会一味地安慰和带着郇时瑧沉湎在悲痛里,他也不会像大人们一样用同情怜悯和带着算计的眼神看郇时瑧。
他拽着郇时瑧出门,带着他爬树、下河摸鱼,同样是孩子的江延航用他的方法帮助伙伴走过了一段阴暗的路。
郇时瑧想到这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亓斯骛几乎在瞬间就想到了郇时瑧说过的那个早逝的朋友,恐怕。。。。。。
他想劝郇时瑧不要继续了,这太残酷了。
他本以为郇时瑧会是在一个家境殷实,父母恩爱又开明的环境里成长的,他潜意识里认为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孕育出对生命和自然充满虔诚之心的人。
但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郇时瑧慢慢打字,他感到身体内的血液开始循环,那些因为沉疴而堵塞的血管开始畅通着迎接新鲜的血液。已经坏死的腐肉重新生长出鲜嫩的组织,他紧紧关闭的一扇心门对着外界敞开,阳光大肆地洒落进来。
“在我二十四岁时,命运再次对我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江延航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不到一年,我的外婆也因病去世。”
最坏的料想被郇时瑧亲自证实,亓斯骛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只想问问老天,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郇时瑧?
这太不公平了!
前挡风玻璃处照射进来的明媚阳光一下子变得陌生而刺眼,亓斯骛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他僵硬着身体调高了车厢内的暖气。
那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呢?
亓斯骛根本不敢想,他满心被疼痛给萦绕,一想到身边坐着的玉似的人儿遭受过这种种磨难,他简直心疼到了极点。
可是种种的痛苦加注到郇时瑧身上并没有击垮他,不然亓斯骛也见不到如今柔韧而真挚的郇时瑧。
他太坚韧了。
亓斯骛无法想象面对亲近之人陆续离开,郇时瑧是怎么做到一个人舔舐伤口,又一个人从黑暗里走出来。
无声的沉默在车厢内回荡,郇时瑧抠着手机壳侧边的按键。
他脑海里回想着那些所谓的亲戚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和八卦声,当时觉得刺耳和愤怒,现在想起来,却又像风一样轻轻刮过。
他好像真的成长了。
忽而,一个温暖的怀抱结结实实搂了上来,郇时瑧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手机从手掌心里滑落到扶手箱和座椅的缝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