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老婆婆捧着一木盆的衣服从对面的河滩上走了回来,看到宋雅怡愣了愣,先是疑惑,紧接着眼睛都亮了,惊喜地喊道:“宋丫头?”
宋雅怡闻声抬起头朝着那边看去,看到熟悉的人,久违的称呼从心底而出:“七叔婆!”
“真的是你这丫头!”老太太将木盆放在石板路上,疾走几步就迎了上来,“我还以为认错了呢,几年不见,你这丫头越长越水灵了!”
宋雅怡的脸上露出笑意:“哪有您说的这么好,几年不见,七叔婆您还和那个时候一样年轻。其他叔公叔婆身体也都好吧?”
老太太笑着拉住宋雅怡的手:“托你惦记,身体都还好,倒是你这丫头,几年都不回,可把你阿婆给急坏了。你这孩子,忙工作也不能不顾家啊,你家阿爸就生了你这么个闺女,你若是不给他们养老,他们还能依靠谁?”
宋雅怡点头:“您说的是,这几年是我疏忽了,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了。阿婆您先忙您的,晚点请几位叔公叔婆到我们家来吃饭。”
顾不上和老太太寒暄,宋雅怡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家赶去,后面隐隐约约传来老太太教训两小毛头的声音:“让你们守山门可不是让你们捣蛋,刚刚那个是宋阿婆的孙女,她可是咱们寨子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你们以后要向宋姐姐学习,好好念书将来到外头赚大钱!”
拐过祠堂就到了自家门前,青砖墙,黑瓦片,石台阶,绿青苔,宋雅怡每踏上一步就不由自主地回忆往昔,父亲的磨刀石,奶奶的洗衣石板,她最爱的秋千架,供奉着山神娘娘的小祭台,知道拐过厢房,到了厨房,看到那个忙碌的身影,宋雅怡眼中噙着水光,哽咽着喊了一声:“奶奶……”
宋老太太的身形一顿,老半晌才转过身来,像是不敢置信一般望着宋雅怡:“怎么回来了也不先打个电话?”
宋雅怡没有错过奶奶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手机没电了。”
宋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回来就好,先去给娘娘磕个头。”说着就牵了宋雅怡到祠堂烧香点烛磕头祭拜。宋雅怡也不多话,顺从地磕了三个响头。
晚上请寨子里一众老叔公叔婆来家里吃了饭,大概是因为高兴,宋老太太破天荒地答应给寨子里的小孩子们一人算上一卦,这可把寨子里的那些老人高兴坏了。
事实上,寨子里的年青人多数对于算卦嗤之以鼻,他们虽然念的书不多,但至少是受过六年小学教育的人,对于科学深信不疑,巫师神婆无异于神棍一般的一种存在,在他们看来,算卦毫无科学根据,根本就是鬼话连篇,没有可信度。
但是寨子里的老人并不这样认为,尤其是宋老太太的算卦水平,从来没有被人质疑过。在那些老人的记忆深处,根深蒂固的一种思想观念就是,神明只存在于虔诚者的心中,信则有,不信则无。而宋老太太就是他们寨子里唯一一个能够和神交流的人。
老人们经常会回忆过去,说起宋老太太的传奇故事,她的巫蛊术和算卦事迹被传得神乎其神。
比如宋老太太用一碗清水救活了一个濒临死亡的妇人,比如宋老太太算卦卜凶吉,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她坚决不算,直言阎王要他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果不其然,那人在几天之后就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更有传言称,在战乱的那几年,宋老太太就是赶尸人的领队,趁着夜色带着一众巫师将那些惨死他乡的战士的遗体赶回他们的老家,在苗寨,赶尸人的神秘存在,让无数阴灵得以安生超度。
宋雅怡并没有见过宋老太太算卦,也从未听奶奶说起她的过去,但是奶奶确实对五行八卦极有研究,宋雅怡曾经也是唯物主义者,对于神鬼之说嗤之以鼻,但是自从她的手腕子钻进一个镯子之后,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件事都能用科学解释,至少目前无法用已知的科学解释。
晚上,宋雅怡就坐在祠堂里,看奶奶那布满皱纹的干枯双手取出一个老旧的八卦石板,面带严肃地开始为孩子们算卦。
虽然最后算出来的结果,奶奶只附耳说给孩子们的爷爷奶奶听,其他人根本无从知晓,但是看那些老人一脸深信不疑的神情,宋雅怡的心中竟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她隐隐地觉得,也许那些老人们口中所说的关于奶奶的那些旧事,巫蛊,赶尸,也许真有此事也未可知。
这么一想,宋雅怡自己都觉得是那么可笑,可是她这么一想,心中竟然真的就隐隐认定了,奶奶身上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她和奶奶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年,连家里人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爷爷为什么有那么多古董书籍,宋父捣腾的那些旧物从何而来,那些奇怪的叔叔又是做什么的,她的心中充满了无数疑惑,都在等着她揭开那层面纱,将谜底一一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