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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杜恒熙喝着稀得像水一样的米汤。
那狸子虽然肥美,但要百来号人分,每人只有一点肉块尝尝。一堆男人也不会烹饪,就是剥了皮烤,再抹点盐,动物膻味重的要命,杜恒熙闻着想吐,虽然饥肠辘辘,还是没什么胃口,索性都分给了下面。
喝到一半时,脚下的地突然猛烈晃了一下,震得屋顶掉下灰来,正掉进他的汤碗里。
放哨的人进来汇报,“老大,山脚下那帮人拖了火炮过来,对着我们轰呢!”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杜恒熙搁下碗,有点吃惊,东摇西晃地站稳,快步走到外头,用望远镜往山脚下看,果然看到下面推来一架黑得发亮的土炮,用车架着,炮口闪耀着火光,旁边站着几个小兵还在装填炮弹。
段云鹏站在旁边,因为恐慌而嘴里不干不净地开骂,“妈的,这群小瘪犊子还开上炮了!本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也没抢他们的饭吃,这是真要把我们逼死吗?”
炮只轰了片刻就停了,下面有人拿了大喇叭喊让他们投降,承诺不仅不杀,还优待厚抚,小推车摆出来,展示了白米精面,保管他们顿顿吃得饱,饿不着。
喊了一会儿山上没传出动静,于是炮声又响了起来。
一会儿轰炮,一会儿喊话,软硬兼施。
杜恒熙知道吴新成这次是下血本了,非要把他们这堆人给赶下来不可,这么多炮弹,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光靠拖是不成了。
为怕暴露目标,营里没敢点火,所有人就睁着眼在一片黑暗里猫着。只有炮弹炸起时,黑夜里亮起一片冲天的火光,震天撼地的,把天照的犹如白昼,让他们能看清身边人的脸,无一例外的漆黑精瘦。
他们在山的最高处,炮弹的射程其实打不上来。饶是如此,因为离得太近,还是心惊胆战。
所有人一晚上都抓着枪在空地上正襟危坐。刚闭上眼打一会儿盹,不是被炮声吓醒,就是被大喇叭喊醒。只有段云鹏心大,打了个哈欠,挠了挠头皮,就掉头回去睡觉了。
等到了早上,杜恒熙清点了遍人数,发现少了几个,等到中午,又少了两个,到了晚上,他也不点人了,脸色严肃地站了起来,决定亲自去找吴新成谈一谈。
临出发前,他特地打水洗了个澡。山里干净的只有雨水,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洗澡了,身上又馊又臭。
小石头给他烧了热水,梁延拿着毛巾给他擦背,杜恒熙手臂搁在桶沿上,下巴枕着,半闭着眼想事情。
热水泡的筋骨舒服,梁延用力气给他搓了两下,白玉似的后背就擦出了两道红痕,梁延差点以为自己力气使大了,给他擦破皮了,用手碰了碰,幸好只是印子,没有出血。
梁延心定了定,凑到杜恒熙耳边,笑嘻嘻地说,“司令,你皮肤怎么这么嫩,一擦都红了。”
杜恒熙撩起眼皮,看了看他,拿不准他是不是在拿自己打趣。但梁延笑嘻嘻的时候脸上两个酒窝很可爱,他就不觉得生气,只淡淡说,“不疼,你尽管使力气。”
梁延哦了一下,又用手顺着他脖颈那根筋往下按了按,皮肤竟然这么滑而柔软,往旁边平移,十指压下去,用力揉了揉他的肩,“司令,你肩都僵了,我给您按按吧。”
杜恒熙觉得力道用的舒服,就闭上眼点了头。
梁延放下毛巾,开始给他按起肩背。杜恒熙肩背不算羸弱,但也不怎么宽厚,薄薄的肌理分明有度,是柔韧修长的身形,背连着后腰隐没入水中,曲线若隐若现,看得人心浮气躁。
梁延按着按着就有些脸红,他以前被杜恒熙用过一次,不算特别销魂的经历。杜恒熙喝醉了酒,干起来是蛮干,光用力气不懂温存,疼得他头皮几乎炸开,回去后养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那次后,杜恒熙给他放了几天假,又升了一级官,送了不少东西,梁延就觉得这罪挨得还挺值。
原先想着,自己好好适应适应,说不定以后能靠这份关系再升官发个小财,可惜杜恒熙没再碰过他,也就此断绝了他升官发财的企图。
现在杜恒熙是落魄了,接近一无所有,但梁延突然觉得抛却他作为权力的符号象征,杜恒熙本身也是很有魅力的,甚至足以令自己对那疼痛的一晚念念不忘,反复咀嚼回味起来。
想到这,他壮着胆子用手指划过杜恒熙沾着水珠的手臂,然后低下头在光裸的肩膀上亲了一下。
察觉到异动,杜恒熙睁开眼,眼睛扫了他一下,收回手,浸在水中,再开口时,嗓音有点喑哑,“行了,不用你了,你出去吧。”
梁延抓着毛巾,垂头丧气地哦了声,知道自己是没吸引力了,杜恒熙宁可憋着也看不上自己。
人走了,杜恒熙的脸被热水泡的发红。他闭上眼,仰起头,水珠就顺着下巴滴落。他张开嘴,发出一声低吟,把手探入水底。
他的毛病并没有好,甚至有严重的趋势,比如眼下不管他怎么弄,都无法疏解。
杜恒熙睁开眼,凤眼通红,漆黑的瞳仁却冰寒得厉害,他面色铁青,身体不可控制得颤抖了下。然后干脆把头埋入热水中,把自己憋得快要没气才探出头来,就此浇熄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望。
杜恒熙哗的一声从水里站出来,跨出浴桶,扯了毛巾擦干身体,然后换上了一套新的军装,扣上武装带,将他的腰身紧紧勒了出来,裤线笔挺,军装挺括,他实在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杜恒熙对着玻璃照了照,觉得还算体面了,就拿了两把手枪,带了圈子弹,独自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