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似鸿觉得他这份没来由的殷勤简直莫名其妙,捧着水杯不明所以,“嗯?”
白玉良单刀直入地说,“我跟团长也算是有故交的,杜家败落后,我无处可去,想找个地方投奔。这些年,我在杜帅身边耳濡目染,也算学了点本事,都说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不知道能不能请团长帮忙,替我谋个生路?”
金似鸿这才知道了他的来意,慢慢坐起来。这事对他倒是不难,安朴山现在最信任他,举荐个把人上去简直轻而易举。金似鸿想了想问,“那你想做什么?”
白玉良很坦然地说,“做什么倒没关系,只要是能学东西的职务就好。而且我想留在北京,天津这里我算是待够了。”
金似鸿打量着白玉良,天生的瓷白面孔,模样生得俏丽,像个十几岁的少年,其实倒比自己还大了两岁。不通文墨,最多只能写自己的名字,文不成武不就,却不能怪他,怨的是杜兴廷那个老匹夫。
他收回视线,语气却冷淡了,“想待在中央?你胃口倒是不小,我凭什么帮你?”
白玉良不紧不慢,仍是微笑,“团座还记得8年前的事吗?”
金似鸿抬眼注视着他。
“是我让那名副官放了您的。”白玉良说,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动了下,几乎流光溢彩,“我早看出,团座您是要成大事的人,不能困在这片浅滩,现在果然一飞冲天了。”
金似鸿看着他,笑了下,“你倒是会说话。”白玉良虽然不通文墨,可迄今为止说的话都那么漂亮得体,不卑不亢,句句把他往上捧,捧的人飘飘欲仙。
金似鸿倒没有飘起来,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并不只有一副漂亮的皮囊,杜兴廷这些年,只把他当个玩物,真是有眼无珠。
杜兴廷有眼无珠,他不是。只要看上了,他就敢用。
金似鸿从床上起来,赤着脚站到地上。白玉良不算矮,但金似鸿身量更高,倒比他还高了半个头,这样俯视着就很有些压迫感,金似鸿瞧着他,半玩味地说,“我让你去陆军部好不好?”
白玉良一惊,惊讶之余就是喜不自胜。而金似鸿已经越过他,径自走到酒柜那儿给自己倒了杯酒。
金似鸿端着酒杯再转过身,修长的手指映着琥珀色的酒液,腰靠着酒柜,侧歪着头,意态懒散,好像现在谈论的事是如此不值一提。凌乱短发下的一张面孔雪白,眉眼像用炭笔画出来的一样浓黑俊丽。
白玉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杜恒熙那时候会如此迷恋这个没钱没势的穷小子了。
白玉良斟酌片刻,然后开口,“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我没有军功,不知道去陆军部能做什么又不会招致议论?”
金似鸿抿了口酒液,汇成一条冰凉的直线落肚,嗓音也被熏染得醇厚,他半闭眼,有些冷漠,“做我的秘书吧,让我看看你能做些什么。”
第一卷《囚徒》完
第52章落草为寇
林木葳蕤,翠柏参天。
这里群山绕着白水,巍峨的山峦远远望去像一尊仰面躺下的卧佛。
在卧佛脚背低凹的地方,有一处小小的破败村落,位于两山的夹缝间,因在村头有一块形状神似凤凰的石头,而古时的人们不知道什么叫做凤凰,只惊呼这是碧鸡,因而这里就被称为碧鸡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