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
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啤酒。抿下一口冰冰凉凉,燥热减了些许。
一直以来直觉告诉他,方颂泽和陈何良之间有旧怨,他还记得方颂泽言辞讥讽,说华人留学圈里谁不知道陈何良大名。
他早该想到的,跟陈何良裤裆那点事脱不开关系。陈何良就是一阵风,风吹过每一个人,但又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他是疯了才会和浪子谈恋爱。
吱呀一声,客厅传来动静。江兰溪一激灵,防盗门再一次被打开,高大的男人大踏步走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兰溪朝门外看去,只有他一个人。
陈何良咧嘴一笑,“当然要先把他骗走。”
“狡猾——”
话音未落,脑袋就被一双大手罩住,被粗鲁地推到墙上,微凉的唇咬住他唇珠。
江兰溪愣了一下,嘴巴尚未合拢,给了对方攻城略地的余地,呼吸逐渐急促,铁锈味滚过喉
咙。
“陈何良!”意识到陈何良在做什么,江兰溪猛地推开他。
陈何良退开几步,再抬眼时眉心隆起,咬着牙控诉道:“是不是我不主动找你,你永远也不会找我?”
唯我独尊的语气,让江兰溪感觉自己才是负心的那一个。
疯狗。
江兰溪抹了把嘴角血迹,淡淡道:“你身边不缺人陪,我去找你做什么。”
陈何良愣了一会儿,慢慢反应过来,磨了磨牙道:
“那是小竹的表弟,那天刚好在机场附近,来接机的。”
江兰溪抿抿唇。江知竹的外婆生了三个儿女,底下的表弟表妹他一个也不认识。
可是,谁让那小孩开了辆兰博基尼。
“那你呢?”
陈何良见江兰溪依旧冷脸,气得面容扭曲,“我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每天睡不够三小时,你倒好,背着我把人都领进门了?如果我今晚没有来,你是不是还要跟他睡——”
“你忙又没告诉我,一连半个月没有信,消息也石沉大海,不是分手是什么?”
兰溪疲惫地打断他。
“所以?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陈何良的声调猛地抬高。
江兰溪想,陈何良大概永远不会明白,向浪子投诚是多么视死如归的举动。
他一时糊涂搭载上一条永远也不会靠岸的船。而现在,他决意跳海,筋疲力竭终于摸到海岸,却又被海妖引诱,拉扯着他跌落海洋深渊。
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算了——”
“没有分手。”陈何良的眉眼一下子软下来,大型犬不再呲牙,而是坐在地上摇起了尾巴。他说,“那晚在你家河对面的桥上,你说亲口说的,永远不会离开我。”
他说的是住在古镇的那几天。那天傍晚下了雨,他带着陈何良去桥头拐角吃馄饨。
青石板路湿漉漉的,路灯照在上面折射出昏黄的光。
杨家阿公骑着电三轮,后面坐着杨家阿婆,风一吹树上的水珠扑簌落下,杨阿婆就撑开汗衫给老伴遮雨。
他们是镇上的模范夫妻,有政府颁发的牌子。
“结婚五十周年的老夫妻才有资格申请,要经过社区考核、居民投票才能拿到这个牌子,红底镶金边的,用小钉子钉在门口,我们镇上一共三户。”江兰溪对他说。
“一块牌子而已”,陈何良不以为意道:“你想要?我去给你做一打纯金的。”
江兰溪笑着说:“行啊,一块管五十年。”
“那我去打十块,是不是能管你五百年?”
“五百年啊……”月亮荡在河里,他悠悠地说:“那我不就永远都离不开你了?”
不就是随口一句的调侃?
寂静的夜晚,空旷的客厅,他看见他委屈的眼睛,吊灯下闪着碎光,无端地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