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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你早出现五分钟都能吃上了。”四仔必须承认这瓜还挺甜。
“不能怪我,我已经记在脑子里了,下回会替你报仇的。”阿暮郑重表示。
“什么有的没的?大冬天吃西瓜把脑袋冻坏了?”信一轻笑一声,很自然地揉了揉阿暮的头发。四仔在面罩下一撇嘴,还好那两人已经走掉了,不然看见这一幕指不定回去要怎么传,说不定一会儿王九得亲自杀过来。
“你不是中午才过来换班么,怎么提早来了?”四仔本来还想在折迭床上补一觉的,既然信一提前来了,自己还是回家去补觉吧。他从来也没告诉别人,其实他很认床。或者说他的任何习惯都很难改,他过于依赖。
“本来上午要去收账的,会忙到中午。结果听说庙街那边出了点事,就改去看望十二少了,所以提前结束过来了。”信一缓缓说着。
“庙街又出什么事了?”四仔问这话的时候,阿暮也期待地等着信一的回答。
“Tiger哥说自己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又不肯说是什么,只是把所有近期出入过他办公室的小弟都喊过去轮流问话。闹得挺大的反正,但是我听了一会儿感觉Tiger哥什么问话重点都没有,更像是敷衍。十二也觉得挺奇怪,还偷摸跟我吐槽Tiger哥是不是昨天酒劲没过。”信一笑了笑,显然也没当成什么严肃的事情。
四仔注意到信一在讲述的过程里,阿暮的表情很奇怪,而且一句话不说可不是她的风格。
“阿暮?你是有什么要说的?”四仔没忍住问了一下。
阿暮立刻皱起了眉头:“我肚子疼,叫医生来看看。”
这么蹩脚的转移话题谁会信啊?四仔觉得她真是把大家当傻子了。
“我马上去!”信一说着就冲了出去。四仔一时语塞。
“你少揭穿我!”阿暮确认信一走远以后,瞪了自己一眼,“我们才是一个阵线的,你忘啦?”
四仔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只有他们两个不属于这个社会。四仔记得很久之前劝过阿暮,让她及时抽身,他不清楚现在这般算是什么。四仔梦过一场光怪陆离,只是浸泡于这世道良久,早已成为一页废纸。阿暮是落笔无悔的线条,不该到了纸页的边缘,才发现走投无路。
皆是虚妄
很多人都说王九六根不净,贪恋红尘,被世俗的欲望所裹挟,断了自己所有前路。可吕柒觉得,那些人说的分明是自己。
师门出事的那一天,吕柒和五师兄下山采买了,等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已来不及。自己最疼的小师妹躺在血泊里,而小师弟不知所踪。吕柒从小到大接过无数的师门任务,而最残忍的莫过于,亲手废掉小师弟的武功。
王九的双眼像新生的小兽,漆黑的瞳仿佛能吞噬万物,透着原始的野性,却懵懂又天真。
“你是谁啊?”
“为什么要追杀我?”
“我做错什么了?”
吕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王九什么都不记得了,爱恨都抛得一干二净。可他都记得啊,他哪里舍得真的下死手,王九被师父捡到的时候自己才十岁,阿八也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幼童,那俩孩子连尿布都是自己洗的。
于是一路追逐,打斗,吕柒看着王九躲上了那艘船,自己也跟了上去,却没想到自此迈入了一段新的人生。
五师兄之前的就不提了,毕竟时间久远,八卦的准确性不可考。至于六七八九十,每个人的名字看似随意,实则也有点说法。老六姓陈,就因为被人扔在寺院的东门,耳朵又大;阿八姓胡,因为被扔在湖边;小拾的姓氏最讲究,捡到她的时候是暮色时分;小九姓王,他是师父途经一个很大的村庄时捡到的,那个村庄很多人口,百家姓前十就占了九家,唯独缺少的那个就是王。所以师父偏偏取了这个姓,以示王九终其一生都与这个村庄所有人无关。
吕柒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姓吕,是因为他真的姓吕。他的父母没有抛弃他,只是单纯的病死,然后托孤。在师门的那些年,他甚至每年清明都会去给父母扫墓,墓碑上的每一条裂纹他都无比熟悉,可他对于父母仍觉得陌生。
跟师门的大部分人一样,他觉得师父就是父亲。可是师父总是告诫他,不要忘了自己的父母,不要忘了自己姓什么。吕柒很疑惑,可他不敢说。他明明不认识那些人,却要被迫担上一份责任。
人总是不知足的,像老六和阿八那样的,就挺羡慕吕柒知道自己是谁。可吕柒不在乎,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应该很简单,陌尘山和村落,就是他的全部,不需要平白无故的枷锁。
他随着那条船漂到香港的时候,满眼都是新奇,这个陌生的世界似乎处处藏着惊喜。他和王九两败俱伤,逃到了城寨,那段时间吕柒第一次松懈下来。他不想再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师弟动手,他想,也许他可以等一等,等到师父气消了,重新发一道任务,让吕柒带着王九一起回家。
师父没有重发任务,吕柒自己也没有回家。
他躺在医馆里好几天,龙卷风只问了他一句:“醒了?有没有地方去?”有,可他当时不能回去。后来,后来他不舍得回去。
他身无分文,于是给龙卷风做了一顿饭当感谢,借了当时还不叫柒记的叉烧店的后厨。龙卷风吃完以后什么都没说,但是默默帮他安排了在叉烧店帮工。一个多月的时间,那家店的老板就要搬出城寨了,吕柒试了两天工,最后龙卷风借钱替他盘了下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