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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商人也敢乱朝?商人重利,没了盖家,他们就换一个主子依附,这脆弱的依附关系,算什么筹码?”裴醉嗤笑。
“而且,茶马司早已是明日黄花了。兰泞和大庆多年交战,父皇曾想要重启以茶换马的交易,可百官不允。”李昀轻声道。
裴醉瞥了王安和一眼。
“当初,站出来急得跳脚的人,可是礼部的诸位大人。说什么有违大国尊严,怎可向兰泞弹丸小国低头交易。”裴醉转着大拇指上破碎的青玉扳指,微微笑了,“王首辅,作为清流头子,对大庆连年征战,百姓受战火之累,不想说点什么?”
王安和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叹息着没有说话。
裴醉按了按抽疼的额角,不耐烦道:“泥人也有三分气性,兰泞本是要向大庆服软了,可就因为当年大庆不肯接受他们的朝贡,干脆剑走偏锋,研究起了火器。手里有火铳火炮,腰杆就硬多了,不必再仰仗茶马交易来仰人鼻息。”
阁内静了静,李昀看向裴醉拧着的眉峰,鼻尖擦过阳光的味道,似乎闻到了当年赤凤营的战火与疯狂。
“罢了,陈年旧事,不必再提了。”裴醉目光垂在面前摊开的淮阳加急奏折上,看清了墨痕上染着极轻的血痕。
“在朝,盖家的狗。”裴醉扯了唇角,低声自语,“兵部吗。”
王安和不经意地抬眼看了裴醉一眼。
李昀敏锐地捕捉到王安和的目光,又蹙了蹙眉。
“。。。捐学令必须要尽早发下去了。”裴醉从袖中拿出李昀誊抄好的诏令,递给王安和,“首辅再看看,若没什么问题,我便发给户部简尚书了。”
王安和极快地扫了一遍,眉头褶皱也渐渐松开,赞许地看了李昀一眼,温声赞道:“殿下这五年极有进益。”
三人又讨论半晌,直到斜阳挣扎着坠落在宫城高墙外,才歇了商讨。
裴醉从桌角拿起那枚方正的摄政王印玺,重重落印,将这件事铿然落定。
那小小一枚诏令,从葛栾手中一路发向户部,过不了多久,便会如蛛网散射,向着全大庆的各个角落派发出去。
这一枚印玺,重达千钧。
李昀亲自送了王安和出阁,回来看见裴醉正靠在椅背上,左手支着额角,缓缓地用拇指揉着,眉心浅浅蹙着,看上去疲惫而不适。
“头疼?”李昀用微凉的指尖替他按着两侧额角,略带担忧,“脸色这么差,很难受吗?”
“还好。”裴醉攥着李昀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轻笑道,“你呢?批了一天折子,累了吗?”
“不累。”
“好,我送你回府。”
裴醉正要起身,可身体却微微一僵,极轻地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李昀一惊,抬手胡乱地摸着裴醉的心口,“哪里疼?”
“君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梁王殿下。”裴醉看着李昀因慌乱而皱成一团的眉目,不由得哑然失笑,“还有,这锁眉头,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他身体微微前倾,两人几乎鼻尖相贴。
李昀的心跳快要将耳膜震破。
“你。。。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