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钱忠垂头小步快走至太后塌前,跪下恭敬道:“参见太后。”
她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手腕微抬:“起来吧。”
钱忠慢慢起身,神色不见惶恐。
崔太后声音温软却隐含威严:“钱太监找哀家有何事?”
老太监粗短眉毛向下撇着,看起来真诚而无害。他拢了袖口,笑道:“陛下口谕,请太后代为打理皇庄。臣此来,自然是恭贺太后。”
崔太后缓缓抬眼,手中转着的佛珠未停。
那微挑的长眸含着笑意与威慑,与李临口中那只会哭的母后没有半丝相似之处。
“若无钱大人从中斡旋,此事倒也难办。”
钱忠重重跪下,仿佛那膝盖上面嵌着铜铁,再用力跪地也毫发无伤。
“太后与陛下一体,臣为太后效力,便是为陛下尽忠。”
“嗯,你知道便好。”
崔太后放松了肩背,靠着那金丝软枕,随意抬了抬手,钱忠便极有眼力见地搬了矮凳,坐在殿前左下首,那矮胖的身体缩在板凳上,从远处看着便是一坨肥肉堆成了球。
“说说吧,现在皇庄的情况。”
“是。”钱忠道,“宫庄的地契与收成是崔知府在派人打理,按旧例,新岁入朝贺岁时,该归于陛下私库,然后以陛下之名供奉给太后。只是,陛下如今年岁尚小,而摄政王从中阻挠,便将那些供奉尽数拨走,充入了国库。”
崔太后淡淡应了一声:“这不必你说。”
虽然皇庄土地名义上都是皇帝的私产,可天子以孝治国,历代皇帝生怕损了自己的英名,这供奉只多不少。从未出现过中途截胡,将供奉给太后的产业充入国库一说。
钱忠惶恐告了罪,接着道:“先帝留下的土地,以及。。。”
他顿了顿,抬眼打量着崔太后的神色,极小心地接着说道:“。。。以及先太子名下的东宫土地,摄政王也尽数收归了国库,一分不剩。”
崔太后那保养得宜的手指忽得用力掐住了佛珠,水葱似的指甲因为极用力而透着青白。
“你该知道,敢在哀家面前提先太子的人,都已经死了。”太后一弯柔和的远山黛眉猛地竖起。
“臣有罪。”钱忠又重重叩首,终于将额头磕破,血液顺着眼眉流下,看着倒像是流着一汪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