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僵着手,见两人极熟稔地互相搀扶,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李昀不留痕迹地搀着那脸色惨白的人,耳边是那人压着颤抖的喘息。
他心里一锤锤被砸得血肉模糊,连呼吸都接不上。
“还不出来?”李昀冷声道,“非得等你们主子死了才肯现身?”
裴醉低咳两声,失笑:“我没事,你。。。”
“你别说话。”李昀冷冷打断,“本王不想听你说话。”
天初犹豫着,从李昀手中接过浑身冷汗涔涔的裴醉,心里一惊:“主子,你。。。”
“不要紧。”裴醉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胸口沸腾的血气上涌,悄然从瓷瓶中又取了一丸药,塞进了嘴里。
地初急得龇牙咧嘴,想把主子手里那倒霉瓷瓶砸碎算了。
那玩意儿那么毒,再吃下去,毒入骨,主子就彻底没救了。
玄初只做不说,沉默着,如飓风刮过,直接下手夺了那瓷瓶,藏进了人流里。
裴醉擦了把额角冷汗,转头对天初淡淡道:“把玄初带回来,领军棍二十。”
天初抿着嘴,低低应着‘是’。
裴醉靠在行人木板路的栅栏,藏在堤岸杨柳中,抬眼看着浑身冷意四溅的李昀,只觉得头越来越疼。
之前是因为药,现在是因为李昀。
他没想到,二人五年来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
两人之间隔了太久的岁月,年少那点情谊究竟还剩多少,他也不敢确定。
况且,自己当年亲手将他推上了戴罪长岭之路。
李元晦也是人,怎么可能不恨。
“元晦啊。”裴醉抬手按着额角,闭上眼,声音疲倦,“你来望台,也是为了堤坝损毁的事?”
李昀站在三步远,看见那人头顶的铁发冠因为一路风尘而微松,随着呼吸而微微摇晃。
他心里攒了太多话,却无从倾吐。
他只能压下心头无名火,尽力克制而忍耐地应了一声‘嗯’。
“为兄知道,你恨我。”裴醉笑了,笑声低沉而嘶哑,“再过半个时辰,等为兄清醒了,再跟你说。嗯?”
“裴忘归,你还是这样自以为是。”
李昀声音清浅,压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仍是被裴醉听出来了。
他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伸出手,在空中虚虚抓了两下,都没有碰到李昀的衣角。
“怎么又要哭了?过来。”裴醉无可奈何笑道,“为兄走不动。”
李昀站在原地,看着那人伸出的一只骨节分明的左手,大拇指上戴一枚青玉扳指,上面划痕纵横遍布,竟还是当年自己送给他的那一只。
年少情谊和旧日背叛交织着,他喉头一酸,将裴醉的手轻轻推开。
“此地不宜久留。”李昀喉咙堵得厉害,声音时有时无的,“带我去你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