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事都扣到头上了,要不要再坏一点?”
“干嘛?”
“出卖个杨荣什么的。”
苏征真的被气到的:“我才不会……”
“哦,那算了,就让他们慢慢捉吧,”顿了一顿,梁玉道,“你安心上路吧,你不冤的。我有心得,与君共勉。相貌、智力、体力是老天爷给的,这些从来不公平,全看老天赏不赏饭。心性是自己练的,只有心性是公平的。你把心性扔了,是放弃最能靠自己的努力与人比拼的东西。不行阳谋而行阴谋,总有栽倒的那一天,我栽过。”
“五千户的户口不过是杨仕达的本钱,被略卖的子女、被勒索的财产是笼络流氓无赖的赏钱,这些都是棋子,他要与朝廷下一盘棋,你呢,有你自己的下法,总脱不了不拿人当人的习气。你不拿人当人,比你地位更高的也就不拿你当人。都一样,谁也不比谁高贵。你不比人心,要比智力,智力不如人就别闹了。”
“杨荣躲谁家里,谁就是窝藏反贼。不过你们也都不在乎,反正你们眼里,被牵连的也不算是人,会说话的牲口罢了。你就做你的……忠仆?”
苏征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梁玉头也不回地走了,苏征忽然对张轨道:“有暗号。”
~~~~~~~~~~~~~~~~~~~~~~
张轨与苏征如何,梁玉便不再管了,她心情不美妙地与袁樵一同回去。袁樵小心地说:“你不开心?”
“啊……还好吧。只是有些感慨,他其实说得也不算错。”
“你说得更对。”
梁玉道:“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你是命好,我是运气好,命运不及我们的人,也得许人挣扎不是?我没学过的时候半个字也不认识,谁那个时候说我蠢,我也得咬人。”
袁樵摸摸下巴:“唔,也是。”他从来算不上是一个纯然的正人君子,与梁玉一样,他必须面斥苏征,但是也要思考一个问题:像苏征这样的情况还有没有?如果很多,要如何改进?心怀天下者,必然要早早对大局进行思考推演,磨练自己的本领。
梁玉也在想这个问题,她最大的敢想是,一次只取二、三十人,这个考试真的太不实在了!一万个人抢一个名额,许多人就会放弃,哪怕再珍贵。如果是十个、二十个,许多人就会努力尝试。诱惑、目标,必须能够激起人的欲-望,而不是让人望而却步。而且……梁玉瞥了袁樵一眼,世家里头的废物渣子也不少,却都没妨碍他们做官,这些玩艺儿不扔,留着过年吗?
皇帝、执政没有亲自去管升斗小民的,管事的都是亲民官,要让废物们来管,还不如杨仕达呢!
两人各有心事,回到县衙,梁玉又是笑眯眯的模样了,好似只是与情郎约会了一场,而不是去与一个逆贼对骂了一回合。
袁樵道:“早些安歇,你明日不是还要出城看看田地的吗?”
梁玉道:“好。你也是。”
袁樵笑笑:“只要老将军将杨荣残部剿灭,咱们就能专心安抚楣州啦。”
“哎。”
两人都将心事深埋,话两句家常,向两位夫人问安,再问袁先都做了什么。袁先在家里是温习功课,袁樵正在忙,这两天教导得少,他就自习。梁玉忽然说:“明天要不要与我出城去看看?楣州如何比得国子学?学问上吃亏了,就得从旁的地方找补回来,知道些人间疾苦以后做人做官都有用。”
两位夫人与袁樵都赞同,袁樵道:“那便交给你了。”
袁先想了想,梁玉说的也对,父亲和祖母、曾祖母都同意了,他也不反对,道:“全凭娘子安排。”
一家人闲话毕,用过饭,各回房安寝。
吕娘子还是住在梁玉的东厢,回到房里两人的习惯是总结一天的事情。吕娘子道:“我总说三娘的本事是天授,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竟让苏征开口了。”
“其实,杨仕达要想要个官,还有别的办法的。他舍得出一、两千户,就不如让他们真的去反,自己再平反。军功有了,富贵也来了,”梁玉慢吞吞地说,“这么干也是不把人当人,我真是一个天生恶人。”
“三娘不会这么做的,也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
“当然,如何做得像真的一样还要斟酌安排,只要心够狠,总能做得成。我得提醒自己,要做个好人。”
吕娘子劝慰道:“人有时候难免会有些恶念,只要不行恶,就不算什么。”
“我还是去做点好事吧,做了好事就没工夫干坏事了。明天开始就种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