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潜率先提出,应趁河北出兵,昭义、淮西回援之际全面反攻,一举将东平王的势力赶出梁州。只要梁州能够巩固,夺回京畿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在座之人都明白梁州的意义,没人会对这个计划持有异议。而梁州的军政,姚潜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人。在他侃侃而谈的时候,陈守逸却不时望向徐九英。表面上徐太妃似乎在很认真地倾听,但是陈守逸看得出她有些心不在焉。
他以为徐九英会发表一点意见,可是直到姚潜陈述完毕,她都一言不发。
“奴婢有一事不明,”陈守逸看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自己开了口,“冒昧之处,还请姚都使恕罪。”
陈守逸的意见无疑是姚潜最看重的。他急忙回答:“请讲。”
“奴婢刚才粗略估算了一下,”陈守逸缓缓道,“以梁州目前的兵力,恐怕不足以支持如此庞大的反攻计划。这是否意味着,都使还需要从神策军调遣更多兵马?”
姚潜先是一怔。但是目光在徐太妃和陈进兴之间游移一阵后,他似乎有所领悟,赦然笑道:“是某考虑不周。”
陈守逸再进一步问:“另外……不知梁州监军现为何人?”
此言一出,姚潜心下一片雪亮:“年初大战之时,梁州原本的监军使一直告病,至今都不曾补缺。”
陈进兴觉出了味道,轻轻咳嗽一声。陈守逸分明听见父亲的示意,却未予理会,而是又微微一笑:“奴婢若想毛遂自荐,都使觉得合适吗?”
姚潜对陈守逸的能力十分清楚,当即喜道:“求之不得!”
陈进兴以为是徐九英的主意,虽然明知失礼,却还是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不想转过头后,他发现徐九英也是一脸诧异,显然并没料到陈守逸这番话。他刚要张口,陈守逸却及时回头,向养父使了一个眼色。
收到陈守逸的暗示,陈进兴不免摇头苦笑。但是养子执意如此,他虽然不愿,却终究不曾出言阻止。
但无论是陈进兴还是陈守逸,都没注意到自己的举动正被徐九英看在眼里。她微微侧头,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
“你是不是听见了我和你养父说的话?”晚上纳凉时,徐九英问。
陈守逸剥着荔枝,故作惊讶:“什么话?”
徐九英拿扇子敲了他一下:“少和我装傻。”
陈守逸一笑,不再否认。
徐九英拿起一颗剥好的荔枝放入口中,嘟嘟囊囊道:“你不需要这么做。”
“太妃难道不担心神策军以后落入姚都使手中?”
“姚潜的人品应该还靠得住。”
“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的良心上?”陈守逸挑眉。
徐九英有些烦躁地说:“我会想其他办法,用不着你多事。”
陈守逸微笑:“何必舍近求远?”
徐九英沉默不语。
“奴婢不是早就和太妃说过,”陈守逸缓缓开口,“无论太妃多么信任一个人,都不能完全放下防备。人心很脆弱,永远不要去考验一个人的操守。太妃昨天的考虑是非常必要的。”
他说话时,夜空中光芒闪过。飞舞的流萤落入草丛,映出星点绿光。
“你养父的话有道理,”徐九英忽然起身,缓步走到庭园中间,试图伸手触碰半空中的光点。“梁州监军不可能远离前线。这是个苦差,不该由你来接。”
陈守逸跟在她身后,微笑注视她把一个个萤虫惊走:“姚都使不也一直都在前线?他做得到,奴婢也能……”
“你和姚潜能一样么?”徐九英截断他的话,“姚潜至少是个正常人。情况不对,他知道先退回来,不会一味蛮干。你呢?平日看着倒是冷静,谁知道什么时候头脑一热,就冲上去跟人拼命?就说你那会儿落马,那盒子再重要,比得上自己的命吗?我事后想想,也觉得再放你去前线不太妥当。而且凭良心说,这些年你确实帮了我很多,我却没回报过你什么,有什么理由再让你犯险?”
“如果……奴婢说有呢?”陈守逸幽幽道。
徐九英大奇:“有什么……”
她才刚回过头,陈守逸已微微俯身,